第4章
第4章
吐完后我将脸上的垃圾桶移走,顺手抽了几张纸擦嘴,浑身无力头朝下趴在床边,样子像快死了。
眼神无意间瞟到垃圾桶中吐出来的东西——白粥根本没怎么消化,不像被人从胃中呕吐出来的,反倒像被人吃剩后倒在里面的。
仔细看,那堆被吐出来的白粥参杂着血块,黑红色一小块一小块的凝血,和几块小的残破的骨头,这些东西让我回想起刚刚梦中最后的画面,老鼠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下。
我捂着嘴冲去卫生间,又开始干呕起来。
等身体不在难受后我漱了口,复又将垃圾桶内的垃圾倒入厕所,然后按下冲水键。看着这堆恶心的东西被水流带走后才觉心中最后那点恶心感消散。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没过多久感觉身体开始发冷,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冰冷感,窗外的太阳悬在城市的尽头,残晖满地,摇摇欲坠。下午居然被我一觉睡过去了,而身上这冷,仿佛随着太阳的下行而变低,害我有一种被太阳带走温度的错觉。
意识到这一点后,冰冷感忽然蔓延了全身。
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好像变得迟缓起来,心脏在这一刻开始狂跳,我站起身,捂住胸口,大口的深呼吸,为这颗急速跳动的东西做无用功。空气大量地灌入肺部,使它变得饱胀,又被我吐出,这时候会出现一股缺氧的感觉。
无数次大口呼吸之后,这缺氧感不降反增。
我开始头昏,动作极其缓慢地蹲缩在床脚,想用这种方法缓解身体的苦楚。
第六感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
就在这时走廊外有规律的震动起来,通过地板传达给我,我分辨出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并且这个人正在越靠越近。
震动声轻巧,节奏规律,每次脚掌离地时脚尖都会最后离地,然后脚跟着地,像个很在意仪态的女人。
身体和大脑愈发昏沉,但意识极为清醒,直觉告诉我这是个女护士,但绝不是不久前刚见面的杨可惠,杨可惠的步子跨度要更大,步伐也谈不上节奏。
不祥的预感升腾。我绝不能在这时候让人踏入这间病房,我得站起来,将门反锁。
“呃...”我浑身紧绷,单手紧紧扣住床沿,想要以此借力站起身。
视力却在忽然间变得模糊,面前虚影重重。
五脏六腑里面也在发痒,它们好像在移位,我松开紧扣床单的手,倒在地板上。
身上像在流汗,皮肤上黏黏腻腻的,好像被肥皂泡泡裹满了全身,痒意埋藏在皮肤深层,叫人无可奈何,只能蜷缩起四肢,紧弓背脊,任由各种陌生的变化出现在身体上。
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于是眯起眼睛努力去看,奈何眼前模糊的不成样子,只能分辨色块。
地板,白色,床底,黑色,身体......红色。
一声尖叫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啊!!!”
一定是刚进来的护士。
“砰!”
门在这时被重重关上。
我抱住自己,指甲刺入手臂,感觉到疼痛后立马松开,意识到自己指甲已经变的尖利无比。
现在我肯定又变成怪物了,这时刚好被护士看见,她吓得尖叫把门关上,从外面喊人进来,那些人进来后一定会杀死我——这是我对现状的猜想,可事实不是这样。
门被关上后我的视力也随着逐渐变成怪物而慢慢变得正常,确实是个护士,她瘫软在地,双唇发白,带着哭腔地小声祈求,“不要过来,不要...”
我吗?
我缓缓站起身,却发现这护士面对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个...鸟人。
准确的说,这是一只鸟与人形态结合的怪物,
它的躯干与人类相近,而脖子上那颗头——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露出嗜血的杀气,眨眼时偶尔看见瞬膜,下半张脸前突,上面长着独属于鸟类的喙,这尖利的喙上还挂着干涸的暗红色血丝。
它站姿松弛,后背直起来有一个曲线弧度,看上去优雅,双臂与人无异,裸露在外的皮肤长有一些黑色的绒羽,双足皮肤松弛布满皱纹,脚掌比一个成年男性的脚大一点,却是鸟爪的模样,骨节扎实,四个脚趾屈着,好像隐藏了极大的爆发力。
“求你了...”护士的精神状态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发出蚊子哼哼般地求饶。
事实证明这双腿鸟爪不是摆设。
它擡起一只腿,猛地蹬上护士的脖子!
利爪轻而易举地嵌入人的皮肉,爪子巨大的力量轻易将女护士压倒在地!
女护士的脖子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显然是断了气。
鸟人收回爪子,护士脖子被利爪刺破的开口处瞬间往外喷血,甚至溅上了白墙,她双目圆睁,一双眼睛充满了恐惧。
到这里,我的视力已经好了一大半了,目睹全过程的我,内心居然没感到害怕。
身上的粘腻感还未褪去,我依旧动不了,双眼死死盯着这怪物看。
它离我不远不近,显然早就注意到了我,脚上沾染着鲜血,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地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爪印。
我倒地不起,眼睁睁地看着它越走越近。
“赫尔利迦。”
我听见它说。
它的嘴根本没有动,可我能确认那是它发出的声音。
它的嗓音是沙哑的,像许久没用的风箱,分不出男女,极为诡谲。
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