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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和同学的摩擦

口北地区的秋天总是短暂得不讲道理,后秋的太阳躲在云层里不过几天,整个地表的温度就大幅降了下来。寒冷驱使着人们将衣物一件接着一件套到了身上,此时,他们已顾不得内心是否愿接受这体态臃肿了。原本就对干枝毫无眷恋的榆树叶借着凉风纷纷飘落到了路面上,向秋天匆匆地告了别。破旧的县城街道上,高低压电线在低空处织成了密密麻麻的乱网,而包裹着线缆的绝缘表层在经历了整季的日晒后,难免风化脱落,又适逢些奇巧的机缘,总会叫两段这样的线路交错漏电。县政府无力对整个县区的供电系统大动干戈,只能在某处黑灯瞎火时无可奈何地亡羊补牢。县城二中坐落的大北街本就是全县最破败的一条,外加上附近稠密的人口环境,停电已是家常便饭,学校里的学生也不得不各自买些蜡烛以备不时的插曲。

十月末的一天早上,于林依旧托着拒绝清醒的双眼来到了学校。昨日夜里,附近的变压器又冒了火星,直到早起做饭的居民发现家中断电打了报修电话,供电公司的抢修队才聚齐缓缓出动。于林摸着黑爬上了教学楼三层,唯看见各班前后门玻璃上的人影在飘摇恍惚,呛鼻的焦蜡味儿从门缝里挤出了楼道,在地表处扩散弥漫开来。于林跳起从玻璃向教室里瞅了一眼,班主任元永芳还没过到班里,他放心地推开了门,不留神吸了满嘴的焦味儿,险些被顶得溢下了眼泪。靠门的几支蜡烛,火苗闪动着几近被楼道的风熄灭,众人忙朝他叫唤道:

“快关上门,关上......”

他屏了一口气,慢慢合上门,小心走过众人,直到座位前才敢放开呼吸。陈肖姎见他过来,往前挪开了凳子,于林将书包举过头顶径直跳了进去,胡乱翻出书桌里的半截白蜡烛借火点亮,还未打开课本,便摇头晃脑地操着南寨口音背了起来: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

于林伸腰打了个哈切,不情愿地翻开了课本,他甚至尚未从深睡的意识中醒来,直瞌睡得打盹。

须臾间,一股夹杂着烤羊毛味道的浓烟沿着于林的鼻腔窜向了脑子。他半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并未发觉异样,直到回头到桌前,才发现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瞪得似老庙里的天王泥塑一般,完全一副要吃掉他的气势。

“你干嘛?我妈昨天才买的新衣服......”

前桌的女同学歪头呵斥着他,鼻孔一张一张地出着热气,尽力压住了脾气。几个同学闻声回过神来,慌忙扑灭了她衣服上的火,又取了些水浸湿了烧黑的窟窿。于林这才发现他的蜡烛靠前桌太近了,竟无意将同学的衣服点着了。

“我...我...对不起!”

于林吹灭了蜡烛,不敢抬头去看那女同学,只听得她伏在前桌小声啜泣起来。他同样不敢去看陈肖姎的眼睛,怕被她误认为在诚心作怪。而那被烧了衣服的女同学唤作方洋,同陈肖姎自小就是同班同学,两人一直闺蜜相称,听陈肖姎说,方洋的家中是她的母亲在节假日里唯一允许她独自逗留的地方。

方洋并没有报告老师,一整个上午就趴在桌上不肯离地儿,于林想,八成她是怕被家里训斥烧坏了新衣服。但见第二日,方洋又换了一件同款的衣服,只是换了颜色,于林便大致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于林平日里并不叨扰陈肖姎,只在课间才同她说上几句话,他欣赏她那份不动声色的恬静,和她轻松应对各门功课的天资。有时,于林也会找她比比个子,尽管他比眼前的姑娘还是要矮上半头,但也好过同高个子的男生自讨没趣。于林不喜欢带笔,总是要问陈肖姎借她仅有的另一只备用钢笔,时间久了,他便喜欢上了蓝黑色的墨水。

女孩子的心结总不会轻易解开,而方洋此时还没有不屑于同于林计较的意思,她并不认为于林是无心烧坏了自己的衣服。

几天后的一个课间,于林同陈肖姎嬉闹时不小心推掉了自己的文具盒,两人的手在同时抓向文具盒时,意外地缠到了一起。陈肖姎羞着脸低下了头,佯装去预习课程,于林可不害臊,他弯腰下去捡了很久的东西,疑惑着刚才那到底是怎样奇妙的触电感。最终,他没能想明白她为何会红涩了脸,只好起身坐回了凳子上。

但,当他从书桌下探出头时,又意外地看到了前几天那张写满了怒气的脸。方洋正回过头来瞪着他预言还止,只待他探出头来。

“你怎么老欺负肖姎?还把人家文具盒扔了下去。”

于林觉着她有些胡搅蛮缠,甚至没有搞清楚掉了谁的东西,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着一个女孩子能如此招人生厌。 他皱了皱眉头,换了挑衅的口吻。

“你说什么?”

方洋看着对面毫不知羞的于林,挺着脸更凶了。

“说你怎么了,欺负人还不能说了?教职工子弟也不能这么厉害吧!”

于林只觉着她说的无理,但他不便做任何解释,内心极为恼火,恼火的是她竟怀疑自己在欺负陈肖姎,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荒谬,而荒谬的是他怎会欺负自己如此欣赏的女孩子。

怒火上头,于林挥起拳头,像个武林正派一般义愤填膺地朝着方洋肩膀砸了过去。他大概知道,这一次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了,气呼呼地撰着拳头站在桌前,看着方洋哭哭咧咧地朝班主任办公室去了。尴尬中,只留下陈肖姎一人发现她竟莫名奇妙地成了这场误会的主角儿。

于林并不在乎谁对谁错,他只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情绪变化,却苦于找到避开事端的合理方向。若不还口,便是对误解的一种默认,而反击明明就是最好的解释,但又会伤及他人。于林还从方洋的抱怨中,明明白白地听到,她在指控自己作为教职工子弟子虚乌有的特权。他苦恼地发现,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会给母亲添下麻烦了,而这正是他最大的痛苦源泉。曾经的他,为让父亲不受影响,又忍受了怎样的欺辱,如今却要连累根基尚浅的母亲受些不痛不痒的情面。

果然,班主任元永芳找于林谈了话,并把母亲穆秀云架上话题的高度对他教育了一番,他也成功地因些荒诞不羁的事儿消耗掉了母亲得来不易的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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