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第54章
第054章第54章
第54章
沈盈息的第一把本命剑是自己做的。
雷击过的桃木,菜刀三除两刨,劈出个剑的模样。
此后四百余年,都是这柄粗陋的长剑伴着她上山入海、斩妖除魔。
她对器具的要求并不高,自己做与行家做没区别,只要用得顺手就好。
肃安既是日后的炼器宗大能,铸的剑想必不差。
沈盈息走回院中,正见阿仓脸色很冷地逼问着纪和致,近卫横剑在大夫颈项边,剑锋将大夫的脖子抿出细细的血线。
纪和致面色如常,“我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
阿仓眼里有气还有杀意,“家主呢?你一直在外面你说你没看见!?”
“息息么,”纪大夫温吞地垂下眼睫,露出个缓慢的笑:“仓护卫,她今时对我厌恶得紧,不可能对我多言一句的。”
“只命令我待你用完饭,让你跟上。”
纪和致纤长的眼睫微擡,跟上阿仓的锐眸,半笑不笑地说道:“仓护卫是不是应想想,自己用了几个时辰的饭?”
阿仓登时咬紧了牙,剑锋不由拿开了几分。
是他的错。
他应该时时刻刻陪伴着家主的……
沈盈息借着林边树荫,将院中场景完整纳入眼底。
果真是旁观者清。
她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见独属纪和致的傲慢,他是金镶玉式的冷漠。
表面温润如玉,内里却冷透了。
和他游刃有余的应付相比,在他面前不自觉已自责起来的阿仓,简直就是个没开化的大型犬。
凶恶有余智力不足的模样。
沈盈息不满地蹙起眉,再怎么说阿仓是她的近卫,就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呢。
“阿仓!”她陡然站了出来,并扬声唤道。
阿仓立时转过脸,脸上的冷意与隐隐的挫败,立刻被这溪水般清澈的唤声给洗净了。
他收剑入鞘,撩开长腿疾步走出了院子。
“家主。”
沈盈息望着面前的近卫,他还是那副没甚表情的沉闷样。
一张俊脸上只有那双黑眸有些发湿地盯着她。
他隐秘地查看她的身上,发觉没有受伤,方轻轻地松懈下绷紧的肩颈。
沈盈息将他的小动作一览无余,哼了声:“我吩咐你的事好好做了吗,有慢、慢吃饭了吗?”
她刻意将“慢慢”二字咬音甚重,她并未遮掩自己方才的暗处窥看行径。
纪和致在院中向她转过身来看,脸上的笑容在薄薄暮明下显得十分缥缈。
沈盈息瞥了他一眼,又冷淡地收回眼神。
转而对眼前的近卫笑起来,很是信赖亲靠的口吻,“好,听我的话就是好阿仓。”
她明晃晃地为自己的近卫找回了场子,还踮起脚拍了拍近卫的肩膀。
这一记动作十分具有赞赏和奖励的性质,阿仓果真像只忠犬般亮起黑眸。
唇边牵起腼腆的弧度,垂下眼颤着长睫不敢多看主人,但无形的尾巴已经甩得飞起。
沈盈息弯唇,收回手:“行了,进去吧,给我备十两金,明天去个地方。”
阿仓持剑让出道路,“家主,热水备好了,您沐浴完即可休息。”
“嗯,”沈盈息满意地点头,朝屋内走去的短短路途上,对近卫吩咐了很长的一段命令:“外人究竟是外人,你不要就听外人怎么说就信什么,人家心思我们又看不透。你只要听我的话,再相信自己的判断,知道了吗?”
阿仓像个被自家大人护短的儿童,俊脸严肃,十分领教地接收了此次教训:“绝无下次。”
沈盈息便不再多说,主仆二人很默契地一致对外,把纪和致晾在了院里。
她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降低音量。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全落进了纪大夫的耳中。
素衣如雪的纪大夫站在院中良久,直至月上梢头。
皎洁的月银洒落满身,他仍然保持着得体而温润的笑容,望着闭合的屋门没有动作。
臂绳还挂在手心里,像一具尸体被风吹着,晃荡在地上,摇曳过地面。
男人宽大的手掌探出宽袖,被月光照着的修长指骨白净分明,像淋了一层水,湿漉漉闪烁着迷离的光色。
月色慢慢上移到纪和致面孔上,陡然照出剑眉下的黑黝黝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