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三败朔方

那天晚上，风刮得很大，萧军的营寨都是连在一起的，点着了一个营，附近的营也就一起延烧起来。如此一来，火烧连营，拓跋海的四万骑兵被困死在方寸之地的萧军军营之中。望着眼前照亮了半边天的火海，荆州府军统领李耽这才领会到出征之前，左相李文翰特意交代他不要小看了萧风的真正意思。于是笑着说道：“要是有火油就更完美了。”

萧风一脸严峻地撇睨了他一眼，沉默不语。他本不是一个肃杀的人，眼看着自己一把大火不知道要烧死多少胡人兵马，心中难免有些沉甸甸的。

如果真像李耽所说，用上火油，恐怕这伙胡人没几个人能活着出去。

漫天的火海之中，拓跋海又悔又恨，紧提着缰绳极力控制着胯下失控的战马，仰天长啸，说：“长生天，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只见他红着眼，看着大火无情地吞噬着自己的人，人仰马翻，哀嚎声不绝于耳，被烧死的人和马，散发出浓烈的焦糊味道。拓跋海嘶吼着：“好！好！好！儿郎们，生死在此一战，随本少主冲出去。”

相比拓跋骑兵的临危不乱另外一边，楼烦焰的一万人马见四面八方火光四起，立时乱成了一团，即使在他接连斩杀了好几名狂叫乱奔的兵士之后，依旧没有能镇住局面。

右翼的乌孙长德心中的气恼不比楼烦焰少，见事已至此，失败已经无可挽回，对着身后的十几名亲兵随从喊道：“回城!”

“那弟兄们？”

乌孙长德望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部落联军，叹息道：“各自逃命，各安天命吧！”

说完一马当先，疯狂抽打着胯下的战马，调头冲进了火海之中。

早已在营外埋伏已久的赵鹤亭八千虎贲，挡在冲出来的溃军与朔方城之间，发起了疯狂的阻击，一时间死伤无数。

经过一夜的战斗，拓跋海、楼繁焰、林胡吉以及乌孙长德这才带着残兵败将，突围逃走，逃回了朔方城。

这一战，四万胡人兵马几乎全军覆没，有被烧死的，有被熏死的，有混乱之中被马蹄践踏而死的，还有在惊慌失措的突围中被赵鹤亭的虎贲新军截杀的。能活着逃回朔方城的不足十之一二。

灰头黑面，眉毛都被燎没了的楼烦焰怒不可遏地掀翻了城守府大堂之中桌子，怒发冲冠的骂道：“拓跋小儿，你赔我楼烦精骑的命来！”

昨夜的夜袭战，楼烦部落损失最为惨重，万余骑能逃回虎丘的不足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葬身火海。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损失了9千多人马，他楼烦焰征战了半辈子，从来都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他气，拓跋海比他更气，狼狈不堪的他腾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怒视着楼烦焰，狠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挥了挥被火烧伤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又坐了回去。

这一次连“老好人”林胡吉都没有出来说和，而是沉声说道：“事已至此，我部折损过半，已经无力再战，就此告辞。”

说完一甩脸，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白羊部是昨夜最先开始撤离的，不过乌孙长德的兵马也是损失第二惨重的，或者回来的不到两千人。不过他的人马一半是死在了与赵鹤亭的虎贲军厮杀之中。

“这城，再守下去也不会有胜算。”

领教过赵鹤亭和虎贲勇猛的他已经心生退意。

拓跋海紧握着椅子扶手的双手，铮铮作响，心中犹如滴血。脑海之中，昨夜火烧连营的场面挥之不去。他的一万拓跋王骑，能回来的也不到一半。出来的时候，意气风华的三万大军，一心雪耻的拓跋海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见他默不作声，三大部落的人当下就离开了城守府，回到各自的驻地准备北撤回草原的事宜。

“啊！！！”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城守府中拓跋海发出了震天的喊声。

“少主，眼下朔方城久守不宜。暂避锋芒也未尝不可。”

杜雷阳本来是不想惹正在气头上的拓跋海，但是他也怕拓跋海一时间意气用事，硬要跟城下的萧风拼个你死我活。失去了天鹰少主这个大靠山，他在北境草原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然没有经历昨夜的夜战，但是看着齐齐整整出去的四万草原骑兵，能活着回来的不足一万，这着实让他对萧风的军事能力有了一种深深的忌惮。他自问如果是自己，能在拓跋海这样的兵力冲击之下，能保持不败就很错了。

现在城中兵力已去一半，更重要的是盟军士气全无，一心只想北撤。如此此消彼长之下，杜雷阳知道这朔方城是守不住了。

既然守不住了，干脆就像楼烦焰说的一样，倒不如早点走。

拓跋海扭过头，沉着脸看着杜雷阳。他之所以容忍下来了楼烦焰等人的责斥，是因为他在心中已经承认了自己三败朔方的事实。心灰意冷之下，挥了挥手，示意杜雷阳去安排。

萧风自然不会给朔方城的胡人以喘息的机会，而且昨夜一战萧风付出了近乎一半粮草和全部军帐的代价。今天如果拿不下朔方城，他的大军就只能露宿荒野了。

呜！呜！呜！

震天的号角和鼓声在还未燃尽的大火之中响了起来，除了昨夜已经厮杀了一夜的虎贲军之外，萧风的十万军整整齐齐，以北军步兵为前军，荆州府军为两翼，骑兵和亲卫为中军，向朔方城压了过来。

镇守着两翼虎丘的楼烦焰和乌孙长德一见萧风十万大军压境，来不及继续收拾，不约而同地舍弃了虎丘阵地，仓皇逃回了朔方城之中，顾不上叫林胡吉和拓跋海，竟然强行打开了北城门，一溜烟地往草原腹地逃窜而去。就连来不及带走的奴隶和战利品都不要了。

林胡吉还在收拾着晶莹细软，他主要舍不得商贾家貌美如花的女眷，还想着把这些女人一并带回部落之中，继续过奢靡的生活。

不曾想手下的随从来报：萧风大军兵临城下，楼烦部和白羊部已经跑了。

“什么？这么快？有多少唐河人？”林胡吉难以置信地问道。

“十万余众！”

林胡吉咬牙切齿地说道：“马上集合人马，咱们出城！”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投诚的唐河人，也就是拓跋海眼中的“心腹”说得很清楚唐河人不过五万人马。

“那这些。。。”随从看了一眼，圈养在屋子里，坦胸露乳的女人。

林胡吉一跺脚，扭头就走。看来小命还是比美色重要。

坐在马背之上，遥望着身前的朔方城，萧风依然能感受到背后昨夜火烧连营的余温。

历史和战争都会成为一堆灰烬，但是当我们挑开灰烬，终究可以看见历史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