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初会风四娘（一）
第78章-初会风四娘（一） 回到季府婉容亲自去了趟凝心院，古朴的书房里炉火鼎盛，研好的墨摊开，桌上摆着的是尚未干涸的字迹，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执狼毫，正欲泼墨挥洒，季婉容跪在季老爷子跟前，目光沉稳。
“祖父，婉容求您不要将今天定远寺之事传扬出去。”
季老爷子一挑眉，不解道，“为何？凤凰命格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了一方丈也说你有母仪天下之态。”
母仪天下也罢，皇家恩宠也好，那都不是她所求的。
“祖父，母仪天下四字很重，咱们季家根基太浅，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怕是会有灭门之灾，再则圣上年事已高，方丈所言的母仪天下怕不是本朝本代，皇子夺嫡本就残酷，若真有人听信娶婉容就能登上帝位这一荒唐言语，估计不仅仅是皇子，连圣上也会对婉容起杀心。”
季老爷子虽远离京城，但对京城皇家事却是清清楚楚，婉容说得在理，微微阖上眼睛，闭目凝思，“婉容这话说得在理，是祖父不曾思虑清楚，祖父这就派人嘱咐各家，切忌将今日所见传扬出去。”
“婉容谢过祖父，天色已晚婉容不再叨扰，祖父早些歇息吧。”婉容盈盈一拜，施施然退下，季老爷子看着婉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还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容丫头吗？疑虑萦绕在心间，久久不能散去，末了招来小厮，令他传话给各家，说不许与人提起今日在定远寺之事，怕有人不规矩，多嘴传出去，还加了一句，若是有人贸然传了出去，就乱棍打残赶出季府，永世不得回来。
老爷子虽然很少管季家，但威严尚存，他一发话倒是禁了二婶她们的心思。
李莫岚每日来倚荷院一趟，不做什么，只是在门口静静等待片刻，有时瞧见玥氏便寒暄几句，末了问一句，杭先生有没有来过，可是每一次的回答都令人失望，杭景风好像消失在她的生命里，李莫岚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骤雪初霁，这片冰雪世界显得格外的清晰，格外的耀眼。
从明月楼里出来，正往外头走，就瞧见不远处围着一团人，像是在瞧什么热闹似的，季婉容笑了笑，这大冷天的不在家呆着，有什么热闹这么好瞧，脚步挪动凑了上去，这一瞧倒是傻眼了，这失魂落魄跌落在地上，衣衫褴褛，沾满灰尘的男子，居然是杭先生！？
抬头看了眼一旁门楣上三个偌大的大字，如意楼——
心猛地一顿，像是跳漏了一拍，强推开拥挤的人群，凑过去将杭景风抱在手间。
“杭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如此落魄？”四周嘈杂的声音令她厌烦，却又无能为力。
“婉容？”杭景风抬头看了眼季婉容，又瞬间将头埋了进去，死命遮住自己的连，沾满泥土的身子不停地发抖，嘴里振振有词，“我不是杭景风，我不是，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见有人搭理一旁的龟公凑了过来，贼兮兮的对婉容说道，“这位小娘子莫不是这是他，若是相识就替他付了渡夜资吧，免得他在受皮肉之苦，若是不成将你自己抵在这也成，瞧你这般俊俏的模样，再过几年定是咱们如意馆的头牌。”
淫秽的眼神在婉容身上上下打量，季婉容冷哼一声，抛过去一锭金子，冷冷道，“将这位公子背上楼，清洗身子换一套衣裳，我要见你们家花魁。”说完抛下杭景风往如意楼内走去。
那龟公瞅着那锭金子眼都直了，看着季婉容直吞口水，连忙点头，吩咐人将杭景风抬走，自己则跟着季婉容往风茗居走去。
看着四周清幽的环境，一桩素雅的小屋呈现在眼前，迈出腿走了过去，轻轻敲了两声，木门应声而开，风四娘站在婉容身前，嘴角微微勾起，甜甜的说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莺苑得往西走，你若是不回去姐姐可以带你去。”
“我不是如意苑的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杭景风。”季婉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来者是客，四娘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四娘何尝不是在打量婉容，眼前这个丫头虽然衣着质朴，瞧起来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但是散发出来的那份淡淡的气魄是绝不会看错的，非富即贵，既是权贵她岂能得罪，连忙让开身来，娇笑道，“姑娘这是哪的话，既然是客岂有不请之理，若姑娘不嫌弃，留下来喝杯茶吧。”
季婉容摇摇头，“四娘的茶我可不敢喝，四娘将香炉里的烟给熄了吧，我还小，受不得这些。”青楼里边熏香甚至茶点里都是掺了媚药的，季婉容可不是杭景风那个愣头青，绝不上这种当。
此言一出，风四娘手微微一抖，笑道，“姑娘大可放心，这几日四娘不接客，熏香也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兰花熏香。”
“兰花？”季婉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四娘这熏香可是为了杭景风而燃，那四娘可知他在外头被人打成什么样了？”
风四娘的手为不可闻的抖了一下，故作镇静的说道，“杭公子如何又与四娘有何干系，不过是春宵一度，若姑娘是男儿生，亦可与四娘缠绵一夜，逢场作戏罢了，难不成还要生些什么情愫来？”
季婉容把玩着怀里的白玉，淡淡的瞥了眼四娘，“到底生了些什么，想必四娘比我清楚，我此番前来只是想问四娘一句话，想不想脱身风尘，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良家女子？”
“呵。”四娘自嘲的笑了声，“自从踏入如意馆的那天起，四娘就不曾想过这事，青楼走出去的女子，哪里还会有人怜惜，四娘是个认命之人，亦看得清事实。”
“有没有人怜惜你我都很清楚，那人是个死心眼，只要他认定的事莫说是一辈子，便是生生世世他都敢去追寻，我只是希望四娘不要辜负他一片心意。”前世风四娘被李莫岚害死，他被逼娶了李莫岚，却是一辈子都没碰过她，娶她只为了保爹娘安康，旁的便是死也不能答应。
“心意？四娘不知道什么是心意，四娘只知道，若放纵他继续呆在如意馆会毁了他，与其毁了他一生，倒不如让四娘做这个恶人，许多年后他还会偶尔想起，曾经有位女子，让他恨之入骨，只怕那时，世间早已没有风四娘这个人了。”话语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那双美眸里写满了淡淡的忧伤，仿佛一汪幽深的湖井，埋葬了她一生的哀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何必如此悲观，不是还有我呢，杭景风是我的先生，今天瞧你，觉着你人还不错，所以本姑娘决定要帮你们这对痴男怨女解决问题！”季婉容拍胸脯抱着，信誓旦旦的说着。
四娘看婉容的神情有些怪异，半晌才道，“姑娘，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四娘**之夜就拍出十万两的高价，若没百万两怕是没法将四娘赎身出去的。”
“钱并不是难事，只不过这如意馆差点毁了你一辈子，咱们不能教她这般好受，且听我一言，这几日你先称病缓着，回头我给你送一种药来，那种药服下之后脸上会长出脓包，变得其丑无比，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东西对人没有害处，等你逃出如意馆我便替你恢复容貌。”季婉容如是说，他记得白药堂曾开玩笑似的同她说过，有种采药能短时间改变人的模样。
“这样可以吗？平白无故的长疮妈妈怕是会怀疑，只怕我烂死在如意馆也不会放我出去。”风四娘担忧道，妈妈对自己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突然生病是瞒不过那生性多疑的鸨娘。
“四娘可曾听说过，这世间有一株草可使人陷入假死，四娘在如意楼可有能交心之人，需绝对可信。”季婉容抓住四娘的手问道，此人犹为重要，若她出了半分纰漏，四娘就可能真的命丧黄泉。
风四娘想了想，说道，“我的丫鬟茗儿可以信任，我救过她娘亲的命，应该不会出卖我。”
“乘着我还没来的这段日子，四娘可是试探她一下，古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关乎你的性命，关乎杭先生一生的幸福，不得不谨慎行事。”
四娘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只道，“你放心，这事我定在你来之前办妥。”
“我也不便在此就留，杭先生就留在这儿，你与他将事情解释清楚。”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风四娘，“将这个交给杭先生，别说是我给的，这些银子应该够他撑过这段时间了。”
风四娘决然的将银钱推了回去，“四娘沦落风尘多年，自有些积蓄，这银两请姑娘收回去，姑娘愿意帮我与风郎四娘早已感激不尽，岂能让姑娘破费。”
四娘推辞婉容也没强求，只道，“若是银钱短缺便叫杭先生来找我，四娘不要同我客套，我与杭先生亦师亦友，帮他是我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