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捡石子的人
“哥！新年快乐！我今天本来想给你看看杀猪的，但是我得去按猪腿没能拍了，而且我还怕你害怕！我们全村人都在村办事处吃年夜饭呢，你呢？吃了什么？”
刚下飞机的宫南星接到了小牛的电话，有些舍不得告诉牛今年他并不回家过年这件事，怕牛会心疼他一个人在外地，影响牛吃饭的心情。虽然倒不是因为上次回本家跟宫父谈的那件事，而是海外的一个客户约见，正巧宫南星也懒得呆在家里演那些虚假的父慈子孝的场面，于是便选择前往。这会儿小牛问起，他也只能望了望机场的天花板，选择撒了个小谎。
“我……正往家赶呢，今天正好有点事儿。”
“吼！哥！你不行这样！我不在的话你都一直工作吗？你又不是机器人，你要休息的！快回家吃饭吧哥！今晚守岁村办事处放电影，我们都会待晚一些，等你吃好了饭可以再和我打电话的哦。”
小牛本就是借着抗桌椅的名义，偷偷找了个角落跟宫南星讲会儿小话，一会儿前边还要他忙的，但听说宫南星这会儿快吃饭的点连家还没回到，急得他原地转了一圈。
“好，那我晚点再联系你。小牛，新年快乐，还有，我很想你。”
嘿嘿，哥说话好肉麻。宫南星的那句话好像让手机都通了电流，让小牛浑身麻痒痒的，连蹦了两下才好些。牛一开心，劲就大，把桌子往肩膀上一带，又抓起四五张椅子，笑容满面的就跑了下去。
要是宫南星也能在这里过一次年就好了。小牛看着一道道按顺序摆上桌的佳肴，心里由衷的这么想。要不要去干爹树那里许个愿呢？但是自己好像许愿太频繁了，不知道干爹树会不会烦他呢。而且宫南星也有自己的家人，本来他一年到头就不爱回家几次，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想跟宫南星一起过年就不让宫南星陪自己的家人的话那怎么能行。
但是还是很想他来，宫南星这样的人一定没有玩过摔炮，没见过杀猪，更没按过猪。
“嘿嘿嘿……哥按猪……”
“小牛！来一下我这个机位怎么架都不好取景，你来帮我看看？”
初次来到这个山村当村干部的邓婕选择留在了山里过年，账号日近刚刚有起色，她怎么也不愿意错过直播年夜饭这样的好机会，于是忙完了其他的事，又开始捣鼓直播。
“来啦！”
小牛过去帮着她忙前忙后的一通调试，但是始终觉得视角很狭隘，顾着拍人就没办法拍到菜肴，光拍菜，又少了人的互动。两个人站在饭桌边抓耳挠腮，就是没辙，这时小牛的妹妹阿支远远跑了过来。
“大噶！小邓姐姐，新年好！”
小牛一把抱起自己的妹妹，逗了一会儿，随后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和支架，跟小阿支诉苦道：“小阿支，你来帮哥哥姐姐看看，怎样才既能让观众朋友们看到餐桌，又能让他们看到小邓姐姐说话呢？”
“在我这里就能看到哦！”
小阿支此刻被小牛高高的抱在肩膀一侧，确确实实能把所有的内容都看到，但是这个位置得把落地支架架到桌子上才有可能实现，很显然这不现实。小牛哄着自己的妹妹再想想办法，自己则四处张望着，甚至想着要不要架一个梯子在旁边放手机算了。
“喏！大噶，就是吊灯这里就可以了，大噶笨笨！”
果然，什么大学生和大学生村官的，还是新的大脑比较好用。小牛和邓婕都没眼看自己，马上找来磁吸的支架把手机固定在了铁灯罩上，镜头就在邓婕脑袋顶上，她想要跟观众有眼神交流只需要微微抬起脸就好了，菜和人都能拍进去。
“唉，之后要是你回学校了，我就找你的弟弟妹妹帮忙就好了，之前我还担心来着。”
“嗯嗯！小阿支对摄影真的很有天赋！我好希望能带她出去看看外边，虽然家里也很漂亮，但是如果看过更多的东西，她一定更棒。”小牛看着给两人一言一语夸高兴得满地跑，笑得无忧无虑的妹妹，心里就软软的。
“咱们现在不就是大家伙在一起努力嘛，如果咱们这能持续引起外界的关注，说不定就能把路给修了，到时候小阿支就可以去县城里上学了。”
看着毅然决然留在村子里继续工作的邓婕，小牛一面佩服，一面又想起了宫南星说的大家朝一个目标前进的感觉是最好的。从前修一条路就是别人嘴里白日做梦的笑话，可自己偏不信，小时候便捡拾了很多碎石，把自己家往后山的路一点点的铺了，想着先练习修小路，长大了再去修那条大路。
后来弟弟也帮着他铺石子，但由于每天晚上晚饭后两个儿子都双双不知所踪，阿爸阿妈很快就发现了两人的铺路大计，结局是因为把衣服弄得脏灰被阿爸阿妈好好收拾了一顿。于是之后小牛再舍不得弟弟跟自己一起挨骂，他便不管多冷都把外衣折好了挂在树上，身上再罩一个大麻袋，就又开始了他一个人的壮举，弟弟时不时会帮他望会儿风。
直到后来他的第一条路已经从屋后蔓延到了堂前，小牛才知道，自己捡不完的碎石，是自己的阿爸用三轮车从别人家的建筑废料里筛出来的。后来有了那条路，阿妈还在后山垦了一小块地种蔬菜，便是自那时起，小牛便有了一定能修好村里的路的决心。
“会的！”
现在捡石子的人不止是小小的自己，也不止是他的家人，还有村里人，邓婕这样的大学生村官，以及愿意和自己一起做梦的宫南星。
从饭局上离开，宫南星看了眼时间松了口气，还不算太晚，还能给小牛打个电话，于是也顾不上叫车，便在路边拨通了小牛的视频。
“怎么样？牛大师亲手按的猪好吃吗？”
“嘿嘿！哥你是不是偷偷看我们的直播了，我看到你的账号来了哦！”
以往的此时小牛总是负责带着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满村子撒欢的孩子王，但这会儿他有一个从吃完饭就魂不守舍的在等的电话，又不好意思回答别人的打听，于是便躲了起来。因此在宫南星的视角里，小牛那边的画面就是一整片乌漆嘛黑，只有牛亮晶晶的大眼睛在黑夜中勉强得见。
“看了一会儿，毕竟我没见过的事儿太多了。”
“吼！哥笑我！哥你怎么在外面啊，这么早就回家了吗？你家应该很大才对啊，不在家住一晚上吗……我可以偷偷八卦一下是不是哥的老爸太凶了所以哥不敢在家住吗？”小牛好奇得要死，但是又害怕宫南星不喜欢别人打探他家里的私事，所以一句话问得偷感极重，让宫南星忍不住在街上就笑开了。
“凶不凶我说了不算，那不然这样好了，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见我爸我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