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偷走了山里最有出息的小牛
“阿爸，那个……图纸啥的都按你要求，我跟设计师他们说过哩，你看一眼不。”
饭厅内一家人还在接待着远道而来的设计师团队，一起吃着饭，小牛见着阿爸一个人拿着布袋烟笑盈盈的出去抽了，连忙鬼鬼祟祟的拿着装设计草图的文件袋跟上，
其实牛也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跟阿爸开口说自己跟宫南星的事，但是刚刚跑出来那一小段路被宫南星似有若无的眼神盯着，小牛就觉得像火烧屁股似的着急忙慌，这会儿给阿爸递完图纸，就在一旁抓耳挠腮个没完。
“柱儿，就这样吧，阿爸也不懂，你跟你弟弟弟妹打商量吧。”
看着设计草图，阿爸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宅子，长长的吐了一口烟，小牛顺着阿爸的眼神一块往后望，霎时便读懂了阿爸的眼神。这个老宅承载了三代人，阿爷建起了屋子，在这里养大了阿爸，阿爸也是在这个屋子里，有了自己的家庭……
“原本说……这个屋子嘛，都是留给长子的，但是，柱儿，你有出息，将来不一定会在回来了，你看，现在这屋子要分成两栋，你弟弟又结婚，又开什么民宿的，以后家里的果树也得指着他。还有咱家小妮儿，以后要出嫁，也是要有自己的一点嫁妆的，所以阿爸合计……咱仨分另一栋你看行不？”
听了阿爸的话，小牛不由得愣了愣神，他从没想过分家这个词这么快就摆上了台面，不应该等他和弟弟妹妹都各自成家了，爸妈都养老了再说吗？怎么阿爸会如此突然的提起这件事。
“阿爸，你是不是误会今天签合同那个事情了，那个是我跟宫……先生那边合作签约的，弟弟的是等建好了他们有另外的合同签，不是分东西。”
而且宫南星叫签的合同倒也不是跟房子有关系，只是他找了一大堆理由说自己家里大哥和姐姐指不定什么时候要闹分家，他为了保有名下的部分财产不被牵连进去，于是决定把自己的股份和小牛的并到一起，这才签了合同。
“柱儿……阿爸都知道，所以阿爸才知道你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
阿爸说着又长吐了一口烟，但这一句“都知道”听得小牛不由得背脊一麻。什么叫都知道？知道什么？为什么知道了就是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回来了？
“昨晚我一宿没睡着，总想着我那么有出息的一个儿子，怎么会去了趟外边就……离经叛道了呢？”阿爸看着小牛呆滞的神情，眼角刀刻般的皱纹因为微笑而被拉扯得更加细长。“然后我就想，我是不是不该让你考出去，是不是应该让你一辈子待在山里，那样你就永远是我的……柱儿。”
“可是你那么聪明能干，怎么能一辈子待在山里呢？你上学那会儿，解不出题，急得浑身刺挠那个样子，阿爸看在眼里，笑你，叫你解不出就不解了，认命吧，但其实阿爸心里清楚，是因为这大山里没人能比你更厉害了，所以没人能帮你。”
可阿爸从来没有少给过一分他买教材的钱。小牛知道自己条件不好，只有多写多练才有可能跟山外的学生们竞争高考，因此那张老旧书桌上的习题册才会摞得那样高。
“还有，你跟阿爸说，你想给村里修一条路，把后山那条土路，全都铺上了石子练手。修一条路要多少钱啊，得跑多少个单位求多少人，才能给咱们这样一个山村盼来一条公路啊。所以阿爸只能又笑你，说你，做白日梦。”
父子俩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乃至整个村里的人都明白，这条路如此来之不易，因而此刻才会如此感慨。
“但这些，宫先生可以帮你实现。从今往后你不用再被迫认命，也不需要被嘲笑做白日梦，这些阿爸都帮不了你，所以，阿爸绝不会因为……而逼你留在山里。”
“阿爸！我我我……我不是因为这些才跟宫先生……”
“阿爸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孩子，阿爸能不知道吗？说这些也是让你放心去闯闯，阿爸帮不了你别的，但是……家里总有你呆的地方。”
布烟袋里的烟草尽了，小牛的眼眶红得滴下眼泪来。他本来还在担心阿爸会不同意自己和宫南星的事，他还想了很多说辞，想要让阿爸接受他和宫南星的感情和关系。可万万没想到，阿爸心里竟然是这样的想法，会因此自责自己是个无能的父亲。
“不是这样的阿爸呜呜呜呜，我不会不回来的，我以后还要带宫先生一块回来的，呜呜呜呜。”
“几岁了？快长得跟门柱一样高了，还在这掉鼻涕巴子。”
小牛一掉眼泪，阿爸便一改先前的煽情，飞快的给了牛一脚。这让一直在里边偷偷密切关注的宫南星心下一凛，跟八卦得快贴门框上的adian递了个眼神，便立即起身走了出去。总不能是小牛跟阿爸谈崩了，要挨揍了吧？真不晓得自己头两天才被迎进了祠堂，过了明天会不会要被村里人抓进祠堂里跪着打，罪名估计就是偷走了山里最有出息的一头小牛。
“咳……叔叔，那个，我想敬您和阿姨一杯来着，您要不再回去上座一会儿？”
从地上拽起还在擦眼泪的牛，宫南星不动声色的把小牛挡在身后。阿爸见状无语的敲了敲烟枪，抖掉了里边的烟渣，心说，我还能把我自己儿子宰了烫牛肉火锅不成？不过眼看着宫南星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人满心满眼都是护着自己那傻牛儿子，阿爸不由得又想，不能是宫南星的家长哪天找上门来，说他们把宫南星拐来的吧？
“别理他，他就是给我烟斗熏着眼睛了，还不知道跑，才给我一脚踹开的。宫……我占点辈分，叫你声南星可以吧？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也别说什么敬不敬酒的了，我家这小子以后麻烦你的地方也多，咱俩确实该喝一杯。”
怎么回事？那我不是亲儿子吗？为什么阿爸只招呼哥进家里了，牛不要了吗？小牛边抹着眼泪，边连忙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一想到阿爸已经同意了他跟宫南星的事，他不由得在泪眼朦胧间加速跑快了几步。
即使绊倒了门口的石坎也没所谓，小时候阿爸会接住他，就算现在他已经这么高大了也没关系，宫南星也会接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