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悔悟

在那次夜行的经历之后，我对夜色的魅力、那份神秘的气氛以及潜行带来的刺激感产生了无法抗拒的迷恋。日复一日，我开始在白天侦查，寻找那些晚上无人居住的房屋。每当夜幕降临，老二便会与我同行，我们如同夜间的幽灵，穿梭于屋顶的天窗、侧墙的透气窗、甚至是门框上方的通风窗。我们保持着一种不破坏任何东西的原则，却似乎无所不能，无孔不入。

我们的行动，除了为了追求那份心跳加速的刺激，也不过是想为自己赚得一些零花钱。我们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金属上，钢、铁、铜、铝，这些对我们来说如同宝藏。大件的、完整的我们不敢触碰，因为我们无法处理；而那些小的、零散的，我们却一个不漏，悉数收入囊中。积少成多，一段时间后，我们将这些金属碎片卖给废品收购站，换取的那几十块钱，对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在那个不幸的夜晚，我们的行踪暴露，老二不幸被捕，而我则如同失魂的幽灵，慌不择路地逃回家中。我迅速换下那身黑色的夜行衣，取出了那对一直给我勇气的双刀——一尺长的马刀和板刀，它们是我从别处得来的宝贝，因我的喜爱而保留，夜夜随身，它们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我连夜逃离了家乡，那一次的逃亡，成为了我人生中最深刻的耻辱，一段我不愿回首的黑暗历史。

在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沿着“玉皇山”的方向，向西徒步了二十多里，最终登上了神后的“带龙山”。一路上，我跌倒了又爬起来，恐惧时便摸摸腰间的刀刃壮胆，疲惫时便在山顶的大石上稍作休息，然后继续我的逃亡之旅。冷风如刀，无情地割打着我的脸颊，仿佛在惩罚我这个身着单衣的迷途少年。在带龙山上，我找到了一个避风的角落，但寒风依旧刺骨。我用捡来的废弃塑料点燃了一堆小火，试图温暖我冻僵的双手，最终在火焰旁疲惫地睡去。

那一日的饥饿与寒冷，反思与熟虑，孤独与无助，如同烙印刻在我心。在事发后的第二天晚上，我带着满心的愧疚和不安，回到了家中。我惊讶地发现，那位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抚养我们兄妹长大的父亲，正孤独地坐在床沿，泪水无声地从他那深邃的眼眶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父亲在流泪。多少年的风霜雨雪，多少年的辛酸苦楚，都没能让这位坚韧的父亲掉过一滴泪。而这次，为了我，为了他这个误入歧途的儿子，他的泪水如泉涌——湿透了整个院子。当他发现我归来时，他忙拭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了一个宽容的笑容。

“回来就好，回来了……孩子，我的孩子。”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向我走来，伸出他那双粗糙而充满爱意的手，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心在滴血。

“父亲啊！父亲！看看您的傻孩子都做了一些什么？”我哭喊着，内心的悔恨和无助如同洪水般涌出，我知道，我必须面对自己的错误，必须开始偿还我所犯下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