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安静地坐在许汇昌的对面，听他讲述着关于他和我的委托人朱基元的故事。

在我看来，许汇昌表现得十分淡定，一件历经将近四十年的事件，即使再深恶痛疾的事，经历时间的洗刷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但我回想起当时在日料店里他咒骂着朱基元，并且特意参加葬礼，我就深知他表现的淡定全都是伪装的，可我根本没有必要揭穿他。

我缓慢地站起身，伸出左手准备和他握手表示感谢。

“感谢许先生的配合。我要问的事就这么多。”

许汇昌随同站了起来，和我简单地握了个手。许汇昌还是对录音的事有些在乎，便问道：“既然我已经积极配合钟先生的工作，那录音或者照片之类的，希望不会出现在我的离婚法庭上。”

我的特点就是善解人意，我打开手机的录音和相册，让许汇昌一一确认，确保我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

还好这次许汇昌没有变脸变得那么快，我们一同离开餐厅，朱颜早就在餐厅门口等我，我和他做了个简单的告别，我和朱颜准备下楼，而他便坐着电梯上楼。

我猜许汇昌一会儿回去应该没有兴致了。

我和朱颜归还房卡，一同走出酒店正门，朱颜便问我和许汇昌聊了什么。

“简单来说，他俩是高中和大学期间的同学，关系一直不错，只不过后来。”

朱颜凑到我身边焦急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我简单总结一下：“后来在大学的时候你父亲抢走了许汇昌喜欢的女人，两个人就闹掰不再联系了。”

朱颜接着问道：“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我努力回忆着许汇昌的故事人物：“我记得好像叫颜楚楚。”

朱颜停下走路的脚步，站在原地有些发愣，我的脚步没停，越过了朱颜一米远才发现朱颜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你怎么了？”

朱颜明显可以看出有些木讷，嘴里嘟囔着：“颜楚楚就是我妈妈。”

我点了点头，提出质疑：“不然你以为你父亲还应该有多少女人呢？”

朱颜的脸上流露出憎恶的表情，就和之前看到上身赤裸的许汇昌对我谄媚时表情一致，可以看得出朱颜对朱基元有很多的意见。

我们走在潭州的海边，晚风吹起朱颜的头发，棕褐色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有些许的凌乱，她停下脚步，用手指撩动耳边的头发，眼睛看向大海。我凑到了朱颜的身边，海风在这时吹来会让人觉得有些凉，我把外套披她的身上，毕竟她只穿了一件衬衫而已，朱颜没有刻意跟我道谢，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我看向朱颜的脸，很漂亮却不是很开心，紧闭的嘴唇张开了一点，我可以看出朱颜似乎有话要说。

之前有过很多次，朱颜都提及到她之前的事，但是都没有跟我说过。

朱颜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平静地对我说道：“我妈妈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没过三年他就娶了我的继母。他和妈妈十多年的感情，他却只挺住了三年。”

我沉默地站在朱颜的身边，没有干涉她的回忆。

“我和继母都知道他在前几年认识了一个女人，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个女人就是韩楚橙，这件事对于我无所谓，毕竟我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可是我的继母，她二十岁就嫁给了他，陪在他的身边二十多年，即便继母知道这件事，仍然选择包容他。可能他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会让别人可以对他这么好。”

我站在朱颜的身边，默默点起一支香烟，氤氲散开。朱颜觉察到了烟味，和我也要了一支。我从香烟盒中抽出一支递到朱颜的面前，她生疏地接过香烟，叼在嘴边，口红的颜色染红了烟嘴。

朱颜给了我一个眼色，我连忙把笼着火机上方的火焰，递到朱颜的面前。朱颜拨动长发探出头意图点燃香烟，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被呛得不停咳嗽，眼眶瞬间变红，泪眼朦胧。

朱颜说道：“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抽的！从我记事开始，他经常抽烟，弄得身上全都是烟臭味，我很嫌弃他，不喜欢让他抱我，而妈妈却从来都没有计较过。”

我把朱颜手中的香烟熄灭，然后把我手中的香烟拿到远离朱颜的一边，解释道：“可能是真的爱他吧！”

听完我说的话，朱颜开始沉默不语，和我一同看着大海，月亮倒映在大海上，扭曲成海的形状，海浪在有节奏地拍打着海岸的礁石，溅起的白沫在夜晚显得格外的洁白，海浪的声音，悠远而又和缓，影响着看海人的内心。

我和朱颜回到家已经是午夜11点左右，因为下午的事，屋子里被弄得一团糟，距离下次家政过来，还有十多天，可我完全没有收拾的欲望，我看了一眼哈气连天的朱颜已经走上了楼，果然这件事扔给她不是一个好想法。

算了！什么事等到了明天再说。

我径直走回到房间，倒头便睡了过去。等我再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的八点，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在我的脸上，异于平常的温暖让我有些不适应，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时间，才发现昨晚我连衣服都没有换下。

可能是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应接不暇，我的头依旧很沉，似乎要把我的脖子折断一般，我低垂着头打算喝一杯水，然后在沙发上在睡一会儿。

当我打开门，我觉察出房间的异常，客厅被整理的洁净如新，物品被摆放格外整齐，地板被擦的可以照人，包括连家政都懒得打理的地毯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朱颜从沙发后面跳了出来，头上裹着头巾，身上系着围裙，手上还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

朱颜自信满满地问道：“看出客厅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我没有立刻回复朱颜，而是深思熟虑地分析着，最后我得到结论：“家里来贼了吗？为了销毁证据就把客厅收拾了一下。”

朱颜的脸色急转直下。

“这就是你得到的结论了吗？”

“这完全是理性的分析，毕竟小偷整理房间的概率要比你大得多。”

在我这句话刚刚说完，朱颜手中的那块抹布就飞到了我的脸上。

反正也要洗脸。

我洗完了脸，我依旧不是很想动，惬意地躺在自己的专属沙发上，看着正跪在地上擦着地板的朱颜，从冰箱里摸出一瓶果汁，心里瞬间舒服了不少。

朱颜看我又躺了下来，便把抹布扔在一旁，跪坐地板上。

“你怎么又躺下了，快起来工作了！”

我看都没看朱颜，安逸地用吸管喝着果汁，待我打完嗝，我才敷衍地回答：“也不是给公家办事，这么着急做什么？”

朱颜拿着抹布站起身，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拉着我衣袖，用着发嗲地声音恳求着：“钟侦探，快起来工作啦，毕竟人家也想知道凶手是谁啦！”

这两句话让我汗毛倒竖！

我连忙把头转到另一边，不敢去看朱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