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三) - 马奴阿真 - 长安小郎君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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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三)

――从皇后处写来

长孙闻知御马场之事,又见内侍将昏睡不醒的阿真抬来,一时大惊失色,但她到底经历过大事,很快镇定下来,作了周全安排。待到日暮,世民来了,夫妻二人才开始细谈。其重点却不是别的,就是阿真那句关于身世的话。

二人觉得,依着阿真那句话,她便是与世民有仇的,但她处事冷淡,拒人千里,又实在不像是来寻仇报复的。况且,她遇见世民,到之后能进宫来,也都不是她自己的原因。换句话说,一个寻仇者,应该更加主动,就算是机缘巧合下见到了仇人,也该有所行动,可阿真只是止于态度上的鄙夷漠然,却什么都没做过,委实令他们费解。

“那二郎你可想过,她是谁家的孩子,她的父亲又是谁呢?”长孙见那缘故暂不得解,便将话题转了。

“嗯……”世民闻语,从嗓子底发出一声叹音,神情有了几分凝肃,片刻方道:“天下与我有仇的,你还不知道吗?”

“……真的与那件事有关?”长孙先是一怔,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只是此时提起这事有些忌讳。

世民倒也坦然,反而握住长孙的手以示安慰,接着说道:“我已经想过了,再没有别的。她如今是十五岁,则生于武德元年,而昔日我向虞世南问起她时,言她是九岁那年家遭变故才致流落为奴。九岁便是武德九年,她的父亲又是因我而死,这不就明白了吗?”

长孙自然懂得武德九年那场巨变,也懂得世民这话的分量,倒不再多言,只在心里暗叹,这世事无常,也太巧了些。

“那丫头醒了吗?太医怎么说?”许久,世民心绪稍解,猛想起阿真其人,心中还是牵挂的。

长孙知道世民重情,便是有了这事也不在乎,岂不顺他之意?便微笑道:“没什么,就是过分专注紧张,太累了而已。想必已醒,就在偏殿,你去看看她吧。”

世民颔首,便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可一步跨过门槛却突然退转回来,满含深意地看向长孙。

长孙见状,且不用细忖,已知世民在想什么,道:“今天的事,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知道的也都让他们闭嘴了,丽质和掖庭那里,也妥当了,你尽可放心。”

“好。”世民这才满意,便向他心灵相通的结发之妻笑了笑,终究离去。

……

醒来,在一个宽敞的殿阁里,身上早已被清洗干净,换上了轻纱软缎,柔美衣裙,寝榻下还候着几名清秀的侍女。果然是皇后的宫殿,这待遇着实不错。她们见我好了,倒由衷喜悦,我也正想向她们问些详情,可外面却忽报:陛下至。

于是,众人退出殿外,殿门关闭,我独自面君。他许我不必动身,坐在榻上与他说话,而他就随意拿了张茵褥落坐在两三步之外,倒像是要与我彻谈的架势。

“说说吧!你的父亲是谁,武德九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蓦然开言,且是有备而来,毫不避讳,这倒让我有些暗惊,但他问起这事,倒也是必然,我亦有话回他。便望着他那张郑重的脸孔说道:

“看来陛下是想起些什么才来的,可不知陛下是否记得起,与我初次相见是何时何地,又说了什么话?”

“自然是去岁在虞府,我问你是谁家的女儿。因为我知道虞家只有一女,且已出嫁,你不像婢仆,却也不是虞公之女,才有此一问。这有什么问题吗?与你的身世又有何关联?”

他回答的倒爽快,还一本正经作了解释。可见当年敬府一遇,果真没在他记忆里留下一丝印象,但这也正好给了我反击的机会。

“这说的话么倒是没错,可惜不是去岁,也非虞家。”我轻笑着说道,略扬起脸,以一种近似胜利者的得意目光看着他,而他的脸上亦陡然有些失神,我继续说:“陛下既提起武德九年,想必已猜到了些边角,也便就是那年春天,你到过一个人的府上,他就是,云麾将军敬君弘。”

我口中缓缓道出“云麾将军敬君弘”七字,只看他双目突然瞪大,身子一震,面色亦瞬间变得青白,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稍见平息,但那双眼睛仍是咄咄相视。

我倒不管,只想以更多的事实去刺痛他,“那年我九岁,正在花园玩乐,对出现在亭中的你起了兴趣,便悄悄跑到亭下,想多偷看两眼,但不慎被你发现了,你问的便是那句‘你是谁家的女儿’。后来老家院赶来,我才知你是秦王,是来见我父亲的。可我当时不知道的是你为何要来找他,直到他死后三年,我已沦为马奴,才从周边四邻的口中得知,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就是你这位秦王殿下,在玄武门起事,弑兄杀弟,而父亲敬君弘正是职司玄武门的守将。所以,陛下,你来找他定是要他配合你起事的吧?”

他听到这里神情反倒平常起来,还一边舒了口气一边点了点头,道:“你很聪明,非常聪明,但,我并不想与你多解释玄武门之事,因为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我只能告诉你,你的父亲愿意追随我,我并没有强迫他。登门拜访,也只是因为他并非我□□嫡将,请他相助,自然如此。至于他的死,可以说是我的失察,却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你的父亲是个称职的将领,对我李氏忠心,也明白利害短长,我本就是很看重他的。”

我不知当年如何,是非曲直只凭他说,可如今结果总是不会变的。便也不屑与他理论这个,因为说到底,我也不是要为我这个所谓的父亲讨公道的。

“陛下说了这么多,是想掩饰自己的残忍和虚伪吗?”我依旧剑锋直指,不想叫他转移了重点。

“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信不信在你。”

他很认真地回答了我,态度倒也显得有十二分的诚恳,可我岂会买账?只扎扎实实地回敬了一双轻蔑的目光。

“我是猜到你的身世或许和玄武门有关,但却只以为你是当年受到牵连的罪人之女,实在不料你是敬君弘的后人。而这全是因为,当年我在请他相助之前也让亲信去了解过他,知道他确实没有子女,他在后来与我闲聊时更是亲口说到过自己没有儿女……”

他无故说起这话,听来倒像是有所质疑,便略作思索,打断了他,只道:“我不是说过我是卑贱之躯吗?那这卑贱从何来呢?并不全因我曾为马奴,其根本在我的出身!我的母亲既非敬君弘的正妻、出身高贵的崔氏,也非任何有名分的姬妾,而仅仅是一个不知名的教坊女子,她生下我便去了。所以就算他收留我在府上,也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只把我当个猫狗养着,任凭那崔氏夫人打骂轻贱。我的名字是自己识字后取的,我也从未叫过他一声父亲。后来玄武门事发,长安大乱,他也死了,崔氏便将我毒打一顿扔到了街上,要让我受乱马践踏而死,可我却死里逃生,活了下来。我至今还记得每次受到打骂时敬君弘冷漠的态度,亦不会忘记崔氏那克父克母的诅咒。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陛下,我就生于六月初四,恰就是父母的忌日。这样卑贱至极的我,是他的耻辱,他又岂会对人说起?!”

我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不像反驳于他,倒更多的是在宣泄积恨,情难自禁。长久以来,我还是一次对外吐露我所有的身世,所有的苦衷。

“所以,你尽管对我有所仇视,却从未想过替父报仇,这也是你一直以来对我冷淡疏离的原因?”他突然来到榻前,两手攀住我的双肩将我一把从榻上拉起来,神情急切而又掺杂着几分期许。

我停止哭泣,凝望着他这反常的情态,少顷,倒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是的,我恨你,是你加剧了我的卑微,我也从没想过能再见到你,可造化弄人,你的皇后居然让我进宫来了,你还要我做你的嫔妃是不是?可我告诉你,就算我不计复仇,也不会成为你的嫔妃!”

“你!”我果真说到点上,他被激怒了,样子就像下午在马场时的怒目圆睁,“朕一定会让你收回这句话!”他又摆出君王的气势,毅然的语气像起誓一般。

“呵呵……横竖一死,何足惧哉!”

“你敢!!你不怕死,也不怕累及虞家吗?!虞家对你有再造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他这话含着前所未有的杀气,直冲冲向我逼来,我丝毫不敢揣测他是为了震慑于我,还是真的会这样做,我彻底哑口无言了。

他未再多言,只松开攀住我双肩的手,随即转身阔步离开。临开殿门前他又回望了我一眼,那眼神笃定无比,仿似向我提出了最最严正的警告。

夜,很深了。这一天,也早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郎君这周上了毒榜,而且又要开始上班了

再也不是那个整天自由自在的作者了

命运真的对我好不公平嘤嘤嘤(is^ti)

但我还是会坚持给你们日更

所以不打算夸夸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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