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戎歌一阙剑潇潇(4)
戎歌一阙剑潇潇(4)
经此一事后剑潇是再也不想见萧戎歌的,可遗憾、或是庆幸的是那天晚上他被萧戎歌三两口酒灌醉后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酒不是别的酒,是白堕。
白堕是一个善酿者的名字。据北魏《洛阳伽蓝记?城西法云寺》中记载,“河东人刘白堕善能酿酒,季夏六月,时暑赫羲,以罂贮酒,暴于日中。经一旬,其酒不动,饮之香美而醉,经月不醒。京师朝贵多出郡登藩,远相饷馈,逾于千里。以其远至,号曰鹤觞,亦曰骑驴酒。永熙中,青州刺史毛鸿宾赍酒之藩,路逢盗贼,饮之即醉,皆被擒。时人语曰,‘不畏张弓拨刀,唯畏白堕春醪’”。
因此,后人便以“白堕”作为酒的代称。
剑潇酒量是很好,可是被萧戎歌那样喂白堕不醉才怪,或者酒不醉人人自醉吧!醒来时依稀记得他曾舔过自己,可这事又不能问萧戎歌,于是也只能在心底计较。
可萧戎歌似乎不愿他记起,又不愿他忘记,于是在第二天便命人送来的两套衣服,并附带一张很暧昧的便条: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难道说我没有衣服穿?衣服倒有七件。可是哪一件也不如你的衣服,穿起来既舒适又美观。…
剑潇愤愤得将便条一丢,暗道:你有没有衣服与我何干?我的衣服是我的与你何干?
便条扔了,衣服却留下了。他是不会为生活琐碎为烦心的,况且萧戎歌撕了自己的衣服送来两件也应该的,反正问鼎阁有得是钱。
这样避了萧戎歌两天,这日因公事不得不去见他,经过百米回廊时便见到这样一幕:
紫薇花下,白衣公子正临水抚琴,轻风绕鬓,流苏抚动,淡淡的花粉盈满他那黑如玛瑙的眼睛,白净的面颊,抿薄的唇,剑眉飞扬,飘逸的披散在风中飞扬,额前的白玉流苏散着柔和的光芒,使他整张脸看起来美丽不可方物。
剑潇有那么一刻恍惚,然后心底一叹,这才带着书帛走进。
他身后是一个凉亭,案上炉香清袅,书卷半掩。亭楹上写着“醉书亭”三个字,
字迹缭草,自有风骨。两侧柱子上是副对联:雪梅松风清几榻,天光云影护琴书。
剑潇认出这字迹是萧戎歌的,对这副对联赞叹不已,面上却毫无表情。
“你若喜欢我再写一副,装裱了挂在你床前你随时观看。”萧戎歌的声音随着琴声悠悠传来。
剑潇回过神来,将战报放在书案上,默立于一侧。
萧戎歌看了看不置一词,见他仍站着指了指旁边的竹椅,剑潇依从坐下,他忽然倾身来桃花眼专注的盯着他的脸,剑潇被看得莫名其妙,终于镇定不住,“有何不妥?”
然后便听萧戎歌讷讷惋惜,“脸上的伤痕还未消。”
剑潇脸色一寒,警惕冷淡地道:“我不是看重美貌的女子。”萧戎歌却在那一瞬瞅住了他微红的耳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递于剑潇,“早晚涂一次。”
“劳阁主费心,剑潇并不在意容貌,还是留于他人。”太过美丽是会遭天谴的。他看了看萧戎歌,想着方才一刻的惊艳,他没有那么大的福分,宁愿陋颜。
萧戎歌桃花眼一眯,剑潇心里一突,便听他和着悠扬的琴声慵懒道:“还是你想让我替你涂?”
剑潇再也受不了他的专断,冷冷讥嘲,“萧阁主竟连属下的容貌也关心,真是体
贴入微!”
萧戎歌绝对恼了,越恼声音越发悠然,“留着你的美貌等哪日用美人计,不知人省去多少麻烦。”
他脸色一白,拍案而起,拂袖而去。未走几步听萧戎歌悠然吩咐,“请洁儿过来,这曲阳关调她学了几天也未见精进呢。”剑潇再也挪不开脚步,“这两日凌儿的剑法倒是精了不少…”
他终于一凝眉折身而返,冷冷的看着萧戎歌。
“傲骨铮铮的剑公子怎么不走了?”他半躺在竹椅上似笑非笑的问。
“萧戎歌,你到底想如何?”
萧戎歌被他一问倒是愣住了,到底想如何?他没有想如何,若说前两次为难是因为他的忤逆,可他脸上的伤分明不该是他关心的,难道是因为这一剑是自己划下的?因为自己一惯不喜欢美丽的东西有瑕眦?该是如此!
“幻影宫交给你了。”这么大的转弯令剑潇都有些意外,不过倒如了他的意。他方才所呈战报上说东音攻打幻影宫失利,请派人增援。
“属下遵命!”他屈膝行礼,接着道:“属下尚有一个请求。”
萧戎歌略一思已知他要说何事,脸色一青,“讲!”
“请西律同去。”说这话时他眼睛对着萧戎歌,让他看清自己眼睛的绝决与恨意。
萧戎歌抿薄的唇只迸出一个字,“准!”
这时他看见剑潇笑了,肌肤白皙如玉,眉目婉约如画,漆黑眸子弯成月芽,冷酷而邪魅,却又倾国倾城!
他一时被那笑眩住了眼,良久才低叹,“剑潇,这是我对你最大的礼让!”
剑潇与西律带五百子弟第二天便出发,两日疾弛方到屺山下,幻影宫坐落在屺山最高处。见天色已晚不敢冒然山下,在山下修整,派人前往山上知会东音,方才停下便听见数骑疾弛而来,立刻警介,片刻数十人被带了过来,是东音属下东壹堂堂主江晨,“剑公子,幻影宫突袭,问鼎阁弟子被困于阵中,无路可逃!”
剑潇素来知道幻影宫主精通奇门遁甲之术,问鼎阁俱是普通弟子,不知其中玄妙,况如此深夜实难逃脱。当机立断,凤眼半眯扫过众人,那眼睛幽幽深深像月下隐潭,隐魅诡异。惊慌失措的弟子一时只觉脑中一恍,昏昏欲睡,惟有数人强力的摇摇头压制昏沉。
西律仗着高深的内力勉强定住心神,脊背已是一阵寒凉。
忽见剑潇一睁眼,幽魅之气一收,昏昏沉沉的弟子倾刻便醒来,西律尚未明白是何原因,已剑潇吩咐,“西律,你择地扎营!”马鞭连点十人,“你们随我去!”驱马上了屺山。
今夜月高风黑,树林又颇是茂密正是偷袭的好时机,习武之人眼力素来好,倒也难不住他们。剑潇顺着术法的诡异气息而来,进了树林便看见问鼎阁弟子张牙舞爪,像是被困火场之人般怆惶绝望,敌友不分的殊死拼杀,满地尸骨,惨不忍睹!
随行的数十人惊恐得看着这一幕,却见剑潇纵身一跃,青剑愤然出鞘,但见一脉清绝,劈天划地而来!剑势走坤位,开生门,那一剑似划破了天地间的诡异之气,痴狂残杀的问鼎阁弟子眼睛竟在那一刹清明了起来!
“何人竟敢破我火阵?”伴着一声骄斥天空中蓦然出现一个女子。夜黑如墨,她单足立于枝头,一身玄前竟不容于夜般,衣袂之上雍雅华丽的牡丹花在风中在风中展颜吐蕊,徐徐升物华。
剑潇亦立在枝头,衣袂飘飘,如暗夜里被冰封的一簇火苗。“幻影宫主。”
幻影宫主似为他风华一怔,接着咯咯而笑,“原来是名剑山庄的剑潇,萧戎歌可
真有本事,当年做人男宠,如今竟也找了个如此绝世的男…奴。”她本想说剑潇也是“男宠”,可话到嘴边竟变成“男奴”,这个男子身上似乎有一种气质既使狠厉如她也不忍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