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 吾为将军解战袍 - 青云碎月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九十四章

梁君末醒来天色尚早,楚云闲躺在他的身边里睡的很安稳。梁君末不舍的抱着他又眯了一小会儿,才肯起床穿衣。林墨和昨夜那个男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梁君末推门出去和他们相视点头,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忽然坚定、犀利。

是时候出发去寻找敌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南帝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有些事情能省即省。每日早朝若没有特殊重要的大事,他都不会让大臣们久留。今日一如往常,各方都只是简单的汇报工作情况。南帝漫不经心的听着,朝中德才皆备的大臣不少,这无疑让他省去重看一遍的麻烦。

大家就事论事,不一会儿就处理完正事。南帝见他们没有继续汇报的意思,示意沈公公退朝。沈公公拉长声音,刚说完一个退字,大臣们屈膝准备告退,突然冲进来一人。

“皇上,梁王爷求见。”此人是负责通报的御林军。

南帝蹙眉,沈公公看向他,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梁君末有什么大事要在这个时候见我?”梁君末桀骜不驯,挑这种时候不是没有可能,南帝心里有点不舒服,暗自嘀咕。下面的大臣相互张望,都满脸疑惑。

四皇子对左边的大臣使个眼神,大臣站出来道;“梁王爷许是有急事,陛下听听也无妨。”

南帝想想自己左右没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同意大臣的话,让人把梁君末请进来。

今日梁君末穿的是亲王服,黑色的绸缎,大红暗纹,把他一身的随意散漫都包裹起来,流露出不一样的正经严肃。他面容英俊,身姿挺拔,步步走入大殿,仿佛神祗从天而降。在场的人无不屏气凝神,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来者不善!

梁君末在大殿中间停住脚步,抬手给南帝行礼,礼数周到得体,反而让人更加胆战心惊,觉得他是先礼后兵。

张达等人暗中交换眼神,侍卫长去保护梁君末以后,传给他们的消息不少,但这两日突然一个也没有。若不是侍卫长还好好的在宫里,他们都要怀疑是事情暴露,梁君末今日来兴师问罪。

南帝和梁君末说两句客套话,问他前来所为何事。

梁君末的脸上又出现一贯的笑意,让四周近乎凝滞的空气骤然一松。他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稀松平常,语速适中,但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贸然前来还请陛下海涵,我这次前来南国,因为身上有伤走的慢。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过南国不少美景,也遇见很多有趣的人和事。其中有件事还和我有些关系,不过当时人在病中,思绪不清不楚没有反应过来。昨夜和这事有关的人突然逃难到沁园,本王听完他的遭遇即愤怒又震惊。朝堂之上,不缺玩弄权术之辈,这本是陛下的国事,我不该插手。可偏偏此事因云闲而起,虽然云闲已经不在人世,但有些公道本王还得替他讨回来。”

梁君末说的认真,他对楚云闲的态度和他来南国时完全不同。那个时候他对楚云闲的死表现的漫不经心,甚至还因为这些和四皇子大打出手。如今他突然跳出来说要讨公道,不少人心里开始打鼓,觉得这是蓄谋已久的开战借口。

南帝心里同样掠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很快他就打消掉。梁君末孤身前来,带的人手还不够一只手,就算成功挑起战乱,他也不能全身而退。梁君末这般聪明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亏本生意,那只能是真的有事。

“梁王爷有事明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想给楚云闲讨个什么公道?”南帝问道,心里并不觉得楚云闲能有什么事值得梁君末为此大动干戈。

梁君末谢过南帝美意,目光在张达那边掠过,沉声道:“我曾听云闲说过当初对战蒙果丹他战报被拦截一事,原本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没想到听见更有趣的说法。当日陛下你处置的侯江并非真正的幕后主谋,而是有人指使他这样做。不仅如此,当年延误军情的冯进也是受到这人的胁迫,才不得已做出错误的选择。”

梁君末提高声音,每一句话掷地有声,朝堂上爆发出一阵惊呼,大臣们诧异的盯着梁君末,一脸的不敢置信。谁也没想到梁君末讨公道就是翻旧案,说的还是如此劲|爆的消息。

南帝的手掌紧紧的抓住龙椅扶手,目光阴鸷的看着梁君末。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不是那么简单,只是背后牵扯的势力过广,他才简单处理。为君之道重要的是平衡,梁君末跳出来想要打破这种制约局面,无疑触动南帝的底线。

面对南帝的怒气,梁君末没有半分退缩,昂首挺胸,直视南帝的眼神道:“将在外保家卫国,臣在内断其后路,这是要寒百万雄师之心。南国身为东域三国之首,却任由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对那些泣血鸣冤的人视而不见!敢问陛下一句,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他们可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守护你,才拿上兵器,让双手沾染上鲜血……”

“梁王爷,注意你的口气,你现在面对的可是一国之君。这里不是戚国,不是你能嚣张的地方。”有人跳出来打断梁君末的话,在满朝文武都安静的情况下,这人出现的突兀又正常。

梁君末朝那人看一眼,嘲弄道:“张大人,你急什么?难道是怕我忘了你派人刺杀我的事,特意跳出来提醒我一下。”梁君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扼腕道:“没关系,替云闲讨回公道后我会慢慢和你算。哦,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继旧案之后又一重磅消息,砸的大家头昏眼花。难怪梁君末来者不善,原来是还有更大的事在后面。而且听梁君末这意思,似乎楚云闲的事也和张达脱不了干系。大臣们的眼神都变的怪异起来,时不时的看向张达。

张达没想到梁君末说翻脸就翻脸,连个征兆都不给。他隐晦的看着御前站着的侍卫长,见他目露惊讶之色,一脸诧异,显然是还没有执行命令。

既然侍卫长没动手,那动手的人是谁?张达想不明白,憋红脸道:“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派人刺杀过你?”

没有人执行命令让张达心里还有几分底气,他故意表现的怒不可遏,仿佛梁君末的怀疑对他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刺杀亲王的罪名不小,南帝不敢马虎,这可关系到两国关系。梁君末说的笃定,张达也反驳的底气十足,看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谎。

“梁王爷,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有大臣揣摩圣心,出来打圆场。

梁君末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达道:“行刺的凶手被当场抓获,亲口说出幕后主使。左右我今日要上殿前鸣冤,就干脆两件事情一起提起。两件事的证人都在宫门外候着,我所言是真是假,陛下把他们请进来便知。”

单独楚云闲一事南帝可以打太极,现在跟梁君末的安全扯上关系,南帝想找借口推脱都不行。他冷冷的看着张达,开口让人把所谓的证人请进来。

大家都在大殿上静候,不多时御林军就带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熟面孔,大臣们见了无不惊讶的瞪大眼。侍卫长披头散发,神色憔悴,扑倒在地浑身颤|抖。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南帝让侍卫长抬起头来,吃惊的看向御前和他保持距离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侍卫长,怒道:“梁君末,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找来的人!”

梁君末没有回答,和侍卫长一模一样的人轻叹一声,走到殿前单膝下跪,行礼请罪道:“草民楚云戈叩见陛下。”

楚云戈撕下脸上的**,南帝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这两天他觉得侍卫长有些奇怪,有意无意的保持一个很远的距离,不接手宫里的事情,也不接手他的任何旨意。

楚云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捧在手上呈给皇上,道:“家父离都之后才想起还有样东西忘记还给陛下,特意让我送来。楚家府邸不能住人,我便去梁王爷府上叨扰,误打误撞救他一命。为了顾及梁王爷的安危不打草惊蛇,我假扮侍卫长进宫欺上瞒下,此罪之重我心知晓,还请陛下责罚。”

悄无声息的替换近卫,这是君王大忌。楚云戈深知这一点,不等南帝开口就先请罪。

南帝的目光落在楚云戈的手上,浑身一颤。那是一小块形状诡异的虎符,是号令一支只有楚烽和他才知道的死士队伍。当年他顺利登上位置,这支死士只剩下十几人,南帝心里感激他们和楚烽的付出,就让他们继续跟着楚烽,虎符也交到楚烽手上。

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死士早已消亡,虎符也没有人在提起。南帝没有想到楚烽还带在身上,甚至会还给他。这官辞的当真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瓜葛。

南帝的眼眶逐渐湿润,虎符牵出太多过去的情感,触动他心里的柔|软。他看着楚云戈,没有降罪于他,而是问道:“你的腿能站起来了?”

楚云戈点头:“幸得高人相助清除身上的烙毒,让我能够重新站起来。不过毒素沉积多年,虽然能站起来,我这一身武艺却……”

楚云戈说到这里无声苦笑,刚从沈公公手中接过虎符的南帝一怔,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他刚才还在想楚烽离开,好歹送回来一个楚云戈,没想到楚云戈武艺尽失。因为楚云戈潜入宫中最后那一点不满也在这句话下烟消云散,南帝看向楚云戈的眼神充满关怀。他让楚云戈先行起身,盯着侍卫长问道:“罗平,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长浑身发抖,隐晦的看着张达,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张达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怎么也没想到梁君末偷梁换柱把他瞒在鼓里,要置他于死地。

“既然罗平不敢说,那不如让本皇子代劳。”立在大臣之前的四皇子扫了罗平一眼,站出来道:“大家都知道罗平和楚家关系良好,表面上看他和我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他做出点什么事,那大家多半会联想到我身上。而让罗平刺杀梁王爷的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甚至连杀人动机都替我想好了。”

四皇子的目光又落到林墨的身上,这个本该死在梁君末手上的清客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有些大臣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梁君末和四皇子感情不和?恰恰相反,他们感情很好,甚至早在大家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联手。

清客诈死,梁君末搬出去,这一切都是在给旁人设局。

南帝面色难看,气的直发抖,勃然大怒。刺杀亲王嫁祸皇子,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

“罗平,你还不快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胆敢有半句虚言,朕诛你九族。”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独听罗平一言有失偏颇,臣以为应该先将他关押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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