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远志非花 - 人水草木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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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刘茵出来劝架,织罗本还有一筐的话要说,心道,那仆妇分明是恩将仇报的人,她得寸进尺,何苦还要步步推让,但不想让她难堪,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那仆妇眼看远志和织罗,她一个都治不了,再留不知要被讹什么,咬牙切齿瞪了刘茵一眼,跑似的就出了顾家。

一出戏做好,远志不禁担心:“那之后怎么办?有什么法子能把这婆子调开吗?”

织罗狡黠一笑:“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过了三日,仆妇果然来找织罗,也不敢进门,在外头扭扭捏捏,水芝问了一句,才拿出一袋子钱来,果真是来赔那个观音瓶的。

织罗掂了掂,数目应当是对的,还揶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婶子既还得出,可见平日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得很。”

仆妇背地里早把织罗骂了个遍,面上还要赔笑,见织罗不再为难她,便以为事情过去了,又是原形毕露,恨织罗白让自己出血,掏了那么多钱,回去一路上在顾家院子留下多少口唾沫,仍不觉得解气。

哪成想,就隔了一日,织罗还是带着这包银两找到刘家,那仆妇一见她手里的钱袋似曾相识,就背脊冒汗,怕她又出什么歪招,偏织罗像嘴上抹蜜,哄得刘家主母高高兴兴,非要她留下陪自己一块儿喝茶,那仆妇心里有鬼,自然坐立难安,织罗好整以暇地看着,就是不入正题,任她在旁边牙痒,想走,刘茵又在,走也走不掉。

织罗足陪着主母聊了一个时辰,终于说到有些人家下人不规矩,专会用不知名的碎茶叶混在主子的茶叶里,以次充好的事,先是顺着主母的话头,佩服刘家家规严谨,驯人有方,而后便拿出那包眼熟的钱袋来,说:“上回我邀茵妹妹来顾家,也不知是她还是她婶子掉了这东西,亏得给我捡到了,若是被哪个丫鬟拾去,断不会还到刘家来。”

刘家主母的丫鬟杏果上前来,抬手才接过钱袋,便低声惊叫了一句:“怪沉的呢!”

杏果的声其实不高,却还是被织罗找到了口子,说起来:“可不?就是茵妹妹身边的那位婶子掉的呢。”

仆妇眼皮一跳,侧目朝主母望去,直叫不好,忙辩驳:“这不过是普通的钱袋子,怎就说是我的呢?我何德何能,凭空拿得出那么多钱来?”

刘茵旁观,就猜织罗此番专要给自己打抱不平,见她那样从容,不由攥紧手里的帕子。

“巧了,”织罗从容:“我和婶子想的一样,所以就以为是顾家出了什么吃里扒外的,克扣了东家的钱,可问了一圈都无人认领,倒是下面的小厮提了一嘴,也是我家的小厮游手好闲,竟说这钱袋子像是卉萝巷旁的赌坊里见过,不止一个其实有好几个呢!他还拿给我瞧,我嫌那东西污秽,多一眼都看不得,只问那出手的是谁?那小厮再替我打听,便说是出自一个叫冯贵的人。”

只见刘家主母脸色一青,说道:“冯贵?”

杏果一旁多嘴:“婶子不就是冯贵家的么?”

冯贵家的还要狡辩:“定是弄错了!冯贵这名字寻常,江州或有不少同名同姓。顾家小姐养在深闺,如何就要理会这种龌龊事?”

织罗不搭理她,接着说自己的:“我便又问小厮,冯贵是谁?他跟我说,就是赌坊里放债的,因夫妻俩都在富庶人家做事,常克扣了采买花草的钱,拿去赌坊利滚利。我今日一看刘家吃穿用度有度,不像那些巨贾之家俗气,讲求繁琐奢靡,想来底下人也是一样的,怎么会那样贪心呢?况且这种事,账面一对不就明白了?如何充数?足见是哪个糊涂人家养的下作胚子,不仅贪心,还愚蠢,让刘家的婶子顶了污名,白惹笑话。”

一席话说完,织罗侧目看刘家主母脸上快要挂不住,定是信了几分。只见她放下茶盏,早听出织罗话里有话,明褒暗贬,却不敢当着外人的面,真打了自己的人,便先一通马虎眼糊弄过去:“那恐怕真是弄错了,他们男人间心思粗,东西你的用我的,我的用你的,实属常事,在外头做了什么也不和家里的报备,恐怕就这样一个接一个,一个换一个的递错了,才绕了这么个弯子。”又用手指轻点织罗,有些含沙射影:“你这姑娘,也是个快嘴,刀子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训自家的下人呢。”

织罗装傻,只顺着话再说下去:“可不是?我还想着,婶子在茵妹妹这儿近身侍奉,茵妹妹这样温顺懂事,若真是那个冯贵就是这个冯贵,岂不是早传开,要赖在她身上?嗐,所以说我这人就是粗心呢,如今还白话了这么多,脏了您的耳朵,真是罪过罪过。”

刘家主母已扫了兴,附和着织罗敷衍了几句,然后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乏了要歇息,起身就走了。

冯贵家的一脸得意,谅织罗能言善辩,到头来太太还不是信自己?刘茵见她神色,怕是更耀武扬威,赶忙拉住织罗,满眼求救。

织罗轻拍她的手,凑在她耳边低语:“放心,等会儿就会叫她过去。你且听好戏,她在你身边留不长。”

刘茵将信将疑,拽着织罗的手放不开。果然,此时杏果回来了,厉色将冯贵家的叫了过去。

织罗挑挑眉,说得胸有成竹:“怎样?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就确准了,万一太太又被她说动了呢?”

“不会的,刘家主母是个厉害人,主家理事的厉害人,也常多心,她们可不会顾下面人的颜面,一旦疑心,便要斩草除根……你就等好消息吧,她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刘茵擦了擦手心的汗,也不像刚才那样着急了,才得以把织罗刚才说的话好好梳理,问道:“你是不是早就背地里查她了?”

织罗语焉不详地笑,调皮了一下:“你猜?……告诉你,与人相处最忌讳就是像她那样张牙舞爪,底牌早早就会被人看了去,你说是我查她,倒不如说是她自己贪心不足,小人得志,天道轮回,将她的破事送到我手上。”

“那,你说斩草除根,太太要怎么除如何斩?”

“自然是不会再让她做手里过钱的活,她毕竟是老太君那边的家生子出身,也不至于赶出去,左不过是找个借口,派去做苦活累活,吃不饱也饿不死,但至少是惹不到你头上,再也不用受她的气了。她这样的年纪,再去做苦活累活,半条命都没了,没人撑腰或许还要受小孩欺辱,哪有精力再去管你。”

可刘茵又犯了难,垂眸蹙眉,织罗猜她是内疚了,又说:“你也不用多想,他们光是放债吃了不少黑钱,日子本也不会多苦,看那婶子跋扈的样,冯贵就算气她搅黄了在刘家的差使,也不见得就能拿她如何,这样的夫妻向来都是打到老的,即便不为了这件事,以后也会为了别的。”

刘茵听她一席话,点点头,感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我却从没想过。”

织罗笑道:“自然是听各家小姐蛛丝马迹的事迹里学来的,我知道了不就等于你知道了?”

刘茵笑魇如花,轻轻靠在织罗肩上,她这样内敛的人难得做出这样动作,可见现在如释重负,平日被那刁妇欺负多少,织罗微微心疼。

后来的事情便不出意料织罗所言,刘茵身边再没有冯贵家的这口人,家里倒也没再给她换个婆子,她原身边的丫鬟见冯贵家的被赶走,也是拍手称快。远志又给刘茵配了几味滋补的药,说是合膳前后一起用,也不苦,几日下去果真精神和胃口都渐好,连着多时都没再病,一月有余过得都是舒心日子,脸也圆出来了些,以为自己痊愈了。

但出于医者的直觉,远志仍旧觉得刘茵的病只是现在未找到根源,她望闻问切,觉得刘茵说虚也是虚,却又不仅如此,仿佛虚外还有隐因,可她打开自己的医案本,又翻了书,问了戚思宽问了李济,却都得不出别的结果,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总是在她忙碌间,时不时又想起,成了心事。

戚思宽听了刘茵的情况,倒奇怪地想到了张頩。张頩就是因应考之事,无处纾压,才有了外因刺激之下的痈疽之症,两方一对,两者状况却是有一些相似。

戚思宽心下一动,觉得自己不得不着手做一件事。

“正本固元诀?”许恒有些意外。

李济在一旁摇着扇子,喝一口青茶,见戚思宽点了点头。

“我想编一套口诀,表五行调养之法,夏令将至,亦是进补之时,然日出日落生生不息,人之体健不能光靠丹丸补药,还需结合膳食、睡眠、七情,口诀便于记忆,也便于传诵,若江州小儿都能念得,廖记于心,口以高声朗诵,再配八段锦,起到正本固元之效,以免如张頩那样积郁成疾。”

远志以为然,只不过:“可我们谁来写呢?这口诀既然要朗朗上口,又要将医理融贯其中,还要有些音律趣味,且不说编写口诀需要时日,医馆正忙,也难以抽出人手啊。”

几人对坐沉吟,一会儿戚思宽想到一人:“或许,我们能找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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