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
第六夜
第二天吴悠就启程飞回了雪城，她打算在市区里待上一天，再回家所在的县城。
中午吴悠落地，去酒店放好行李，吃了点东西，就回了趟母校。本来打算见见当年的班主任叶世文老师的，但是门卫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这些日子被霸凌视频搞得学校人心惶惶，口碑极差，除非有人领着，不然进不了校门。吴悠一再的解释自己是从外地回来的，就待一晚，想进去看看都不行。
看着紧关的铁门，吴悠打算放弃了，就见一个老保安走了出来。他拿这个大茶缸子喝水，看着吴悠穿戴讲究，应该是个坐办公室的，暗自觉得应该圆滑点。便开了口：“这样孩子，我看你长得也挺老实的，你告诉我姓名，我查查电脑里过往校友名单里有没有你，我们现在这都联网了，一查就能查出来，有你名，我就放你进去，行吧？”
吴悠一听笑了，“现在这么先进嘛？”
“对，咱这是老校，本来就有开放假期校友参观的服务，这不是被最近那事搞得么。来，你进保安亭，咱们查查。”
小保安听老油条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摸摸鼻子，上另一边站岗了。
吴悠也是懂事，拿出了个小红包，塞给保安。“叔，谢谢你，过年了讨个彩头。”
“啧，你这孩子。”作势要往回退。
吴悠一把拦住，“不大，就讨个彩头。”
“行。”老保安应着，收了起来。“你叫什么？自己输入进去。”说着将电脑键盘推到了吴悠面前。
吴悠输入的名字，一按回车，搜索了片刻……
【系统内无该学生记录】
吴悠眉头一皱。
老保安也是圆滑：“这系统估计还不够完善，你同学叫啥啊？你挨个试试。找个同学，再点那个所在班级，就能看到你了。不行的话，咱这‘班级’这个里，不是有大合照嘛？你告诉叔哪个是你也行。”
吴悠当然明白他啥意思，直接输入了“陆洁”。
果然有校友信息。
【陆洁，学号zyh890326，08届三年五班，……】
“你看，这不是有信息嘛。”老保安淡定的喝了口茶叶，“行，你登记下这个名字，进去吧。”
吴悠却没听他的，点开了【08届三年五班】这个词条，映入眼帘的是班主任名字：叶世仁。
吴悠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记错了。
接下来是学生名单，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列：a、b、c、d……l
吴悠依次看到了【黎雨荷】、【陆洁】的名字，她继续往后翻着，越来越多熟悉的名字出现，她关于高中的回忆也一点点被唤醒。
w：，随着几个王姓同学的出现，就来到了吴姓……
吴悠呆愣的看着那名单，久久不能平静。
老保安见她杵在那里很久了，忍不住提醒：“孩子，你还进不进了？一会儿老师们来值班了，我也不好说。”
吴悠这才回过神来，“不了，谢谢你大叔。”
“嗯。”
当天晚上，吴悠约了陆洁出来吃饭，本打算看看孩子的，但是陆洁又是自己赴约的。两人又去了那家离学校不远的酒馆，陆洁看出她有心事，便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怎么了？难得回来一趟还不高兴了。”
“不是，今天听说了点事。”
陆洁夹了口小菜吃，又看向吴悠。“说说。”
“不知道从哪说起。”
“那就从咱们分开那天说起，我感觉虽然咱们只有几天不见，但你状态不一样了，感觉整个人飘忽的。失恋了？”陆洁调侃了起来。
“没有，我就没恋过。”确实，林与瑶只是说追她，她就巴巴的过去了。
“你也确实该找一个了，无论男女，有喜欢的带回来给我看看。”
“……你怎么知道？”
“这很难么？”陆洁支着下巴，眯起眼睛看她，“你用现在网络流行的说法就是：你这个人，姬气扑面而来。”
“呵呵。”
“不过，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像失恋了。”
吴悠一愣，果然能毁掉一个人的，永远是断崖式抽离。她喝了口酒，思索了一下，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除了她与林与瑶的故事。
讲完后，她又讲起来今天从郝警官那里听来的新故事：“警方说，当年那件事是出了以后，没过多久校方就查到了拍视频的另外两个学生。那是信息闭塞，学校想按下这件事很容易，所以负责拍视频的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为了隐藏这件事情，动用了家里的力量，买通了校领导，办了改学籍。另一个学生，不敢让家里知道，但是她长得很出众，一直都是全班男生觊觎的对象，也包括……她当时的班主任老师，所以女孩便委身于这位老师，从而保下了自己。”
“可事出总要给受害同学家属一个交代，所以那个毫无背景，家境平凡的小丑女被推了出来。学校开除了她。”
陆洁听着笑容逐渐收敛，她翘起二郎腿，举起了高脚杯，轻摇着，红酒的汁液挂在杯壁上，又缓缓地滑了下去，只留下淡淡的红色。“委身于自己的班主任……好蠢的自救方式。”
“嗯，可能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吧，毕竟是个小孩。”
“那那个家里有势力的女孩为什么不帮她？”陆洁反问着。
“可能……保下一个已经是她家里能力的极限了。”
“呵。”陆洁轻笑了一下，将半杯酒一饮而尽。“也是，十几岁小孩的思维逻辑同我们大人不一样，她们做错事的时候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被人发现干了坏事的时候，大概又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真好笑哦。不过，也都过去了。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故事里的人活着的，也开始了新的生活，也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惩罚。你也不要再执念于这个故事了，放下吧悠悠，天老爷自有安排。我先回去了，孩子还小，一会儿睡醒了，看不见我该闹了，她姥姥哄不住她。拜拜，别来无恙。啊，对了，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
吴悠没有挽留，看着闺蜜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良久之后，才举起手中的酒杯，与闺蜜放下的空酒杯碰了碰，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吧里的歌手一直在唱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上次那个光头歌手。吴悠从口袋那一沓钱里出了200块钱，拦了个路过的服务生，交代了几句。这本来是打算给陆洁家小孩，庆祝她走向人生第二个新春的，现在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