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Chapter16：虚假也美丽
第51章chapter16：虚假也美丽
对于任宋演的话，林允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可以看到星空”，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可她转念一想，又感觉这点大概真的可以拎出来单独讲一讲。
林允儿是土生土长的首尔人，虽然也没有特别去留意，但至少在她从小到大的印象中，首尔夜晚的城市上空是很难看到什么星星的。
问题是，有这棚顶挡着，再明亮的星星也应该看不见才对吧？
任宋演拿出手机，放到木床上开口呼唤：“蝴蝶。”
原本处于待机状态的手机立即亮起，弹出语音互动的界面，发出智能管家那专属的中性应答声：“我在，作家。”
“让星星们出来吧。”任宋演吩咐着说。
“是。”智能管家回应说。
紧跟着，机器开机的一声“嘀”连同着大棚顶部支架折叠重组后的动静开始传入两人耳中。
还没等林允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轻薄的光亮就从她头顶上洒落，朦胧地映着发丝，色彩如梦似幻。
她重新把头抬起，只见之前材质看起来还和普通棚布没什么区别的棚顶遽然变化，拼装成了一整块巨大的幕布。
瑰丽的星光在晕开，从此端至彼端，一条璀璨无比的银河横亘在幕布的中央，星辰似激流汇聚，漫天点缀。
这片被投影出来的星空，面积相对来说其实并不辽阔，但在当下的这个时刻，它牢牢占据了林允儿视野的全部。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接近“星空”这一事物。
那每一颗挂在上面的闪烁的星辰，都在牵动着她的目光。
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旌摇曳了片刻后，林允儿才堪堪回过神来，惊讶地扭头问：“这是真的吗？”她显得很笨拙，“那个，我的意思是，这是真的，从哪个地方拍摄下来的画面吗？”
“差不多吧。”任宋演回答她，他也在仰头望着这星光闪动的大棚顶部，“这是利用网上的视频材料随机组合呈现出来的画面。”
林允儿尝试去进行理解：“所以……这个画面确实是真的，只不过它是被拼凑起来的？”
“嗯。”任宋演从鼻子里轻轻应她，“所以哪怕这个画面做得再真实，这片星空也是假的。纯揆她们倒是很喜欢，但我没什么感觉。”
林允儿犹豫了一下，又抬起眼，乌黑的瞳孔隐隐约约地倒映着那错落有致的星点。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我和纯揆姐她们一样，也很喜欢这个画面。”她对男人正色地说，“谢谢您，向我展示了这个。”
“我只是动动嘴而已。你可以谢谢蝴蝶。严格来讲，这片天空是它‘画’出来的。”任宋演说。
林允儿从善如流，稍稍俯身，向着还在显示互动界面的手机说：“谢谢您，蝴蝶小姐。”
夜空之下，手机散发出柔和的屏光：“不必客气，允儿小姐，需要我把这一晚记录下来吗？”
林允儿愣了愣才领会智能管家话里的“这一晚”是什么意思。
“谢谢，不用了。”
“好的，我明白了。”
这样过了几秒，正当林允儿以为场面要冷下来的时候，任宋演忽然就问她：“对了，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了？在吃饱饭，还有看到这些星星以后。”
他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茶余饭后的一句闲聊，可林允儿整个人似乎凝滞在了那里。
她变得沉默，手中握着水杯，两边的肩膀却渐渐地塌了下去。
事实证明，任宋演的询问是按下某个开关的手。
“还是很糟糕……”少女启唇，轻声地呢喃，“既觉得难过，又感到很委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水杯的杯沿，随即就看向了身侧。
“这几天我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您知道最让我不安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情是什么吗？其实不是我自己还能不能回去的问题，而是我回去以后，该怎么继续生活。”
“剧本也好，小说也好，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可以确定，我就是一个从您笔下诞生的虚拟人物而已……如果还能回去，我要怎么面对自己以前还有今后的人生呢？”
“一点意义都没有不是吗？”
她的眼眶蓦地微微泛红，视线则牢牢锁定着任宋演的脸庞。
“我往前近二十年的人生，只是您笔下的一段背景故事、只是您给我的一些设定！我牢记在脑子里的那些感情还有经历，全部是假的！甚至于，连我这个人，也是假的……”
少女的气息有些急促，好像是愤怒，又好像是难以自制的悲伤，胸口急剧起伏了一阵，她才把头回转。
“老实说，过去的这几天里，我曾经很怨恨您……”
她闭上了眼，那握着水杯的手掌却在不自觉地不断加强力度，指节正泛着青白。
“我知道我不该怪您，但还是控制不住心情。是您把这虚假的一切灌输给我，让我曾感觉那么幸福，可也是您，残忍地戳穿了这一切，让我好像坠入了地狱一样……”
八月初的夏天夜晚相当炎热，吵闹的蝉鸣即使在深夜也不曾停歇。
夜色很不平静，而眼下在这处户外庭院里坐着的两个人，内心也并不安宁。
任宋演听完林允儿的倾诉或者说抱怨后，不发一语，他仅仅是侧着头，用意味不明的眼光，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也许是他的沉默令人产生了误解，林允儿猛然间惊醒，抹了抹眼角就说：“抱歉，作家……我不小心失态了。”她略微慌张地摆着手，“我刚刚，其实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
“我明白。”任宋演打断了她，“可是，过去再是虚假的，你感受到的美好却不会是假的。”
他停顿了下，然后才把话讲完：“孝渊怕过去的爱恋只是虚妄，秀荣怕将来的婚姻会像泡沫，一碰就破。说到底，影响她们的根源都是感情问题，你也一样。但她们可以去弥补和改正，你现在还什么都做不了。”
林允儿看着男人，脸上的神情在默然之余也变得格外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