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初雪
第245章初雪
平原上的寒风从未停歇，营地外的木栅栏根本挡不住，头上的帐篷被风吹得摇晃，时不时还有白色的雪花落下来，将地面打湿。“这他女良的鬼天气，夏天时候太阳出个不停，结果一到冬天，就开始冷了起来，呼呼”
一个中年男子从帐篷里钻出来，将门上的积雪抖掉，然后凑到前面的篝火堆前，呼出口气暖暖自己的手心。
旁边一个带着狼皮大帽檐的人看他一眼，摇摇头递过来一根穿着野兔的棍子。
“老三，先坐会吧，岗哨那边不急，这鬼天气，连活物的见不到一个，官军是不可能过来偷袭的。”
雪已经下了起来，温度已经不适合外出活动，连野兔这些也都钻进洞子里不出来，居然还让人去站岗放哨。
老三也是深以为然，接过大帽檐递过来的木棍就围着火坐了下去，看着手中的兔子肉，美滋滋地笑问起来。
“这兔子肉哪里来的？”
两人的木棍上都穿着一只处理好的兔子，由于已经烤了一会儿的关系，肥油被炙烤出来，发出滋滋的声响，周围都是一股诱人的肉香。
“洞里挖出来的。”大帽檐淡淡地说着，头上的狼皮帽子在火堆旁冒着热气。
他以前就是一个猎户，有这样的本事没什么稀奇的，当然，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也没有解释的心情。
“真有你的，也算是顿丰盛的早饭了。”老三笑着赞道。
“营地那边已经放不出粮了，之前过去的人说都是米汤，那些人连树皮都懒得掺了。”大帽檐从棍子上撕下一块肉来，油腻腻的手往胡子上抹两下，就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你吃啊，等会若是被人看见，你可想吃都不成了。”
营地里粮食已经有了缺口，这几天因为食物的问题，已经爆发过几次斗殴了，他这样说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倒也是。”
老三点点头赶紧将木棍上的兔子肉撕下来，囫囵地往嘴里塞着，还未来得及品味，兔子肉就冲喉咙滑了下去。
然后意犹未尽地望着手中的木棍，开始叹气。
“嗨！只知道跟自己人争，有那本事去城里啊，里面吃的东西多得是！”
“呵，谁还有那个胆气之前攻城折损了两三千人在城头上.那些人已经被吓破胆了要我说啊，各自逃命去算了.好生生的学别人造反作甚？”
大帽檐认同的点点头，一边吃着手中的兔子肉，一边不屑地说起来，断断续续的，让老三看着都流口水。
“死的人倒还没有什么，眼睛一闭，死了就死了，什么就不知道。”
老三回头望向另一边的几顶帐篷，神色中都有些不忍，
“那些受了伤回来的才是真的惨，断手断脚的又没法治，整天在哪里躺着哀嚎，伤口都烂了，也不知道”
第二次攻城的那一战，他们上万人的大军从三面围了上去，主攻的方向城南，两边的都是作为佯攻的，但为了尽量做到真实，也都是冲上城去，跟那些官军厮杀的，付出的伤亡不小。
但伤亡最大的还是负责主攻的城南这边，几百步的城墙上堆着上万人，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地往下掉，箭矢就没有停过。
就这么一段的城墙在双方的手里交换个几次，官军那边不知道，但义军这边的人手都换了几拨。
当然，城头最后还是被官军控制了下来，自己这边狼狈的从城头跑回来，又一次吃了一个大亏。
而事后清点下来，义军这次攻城，直接死在城墙上的就有一千多，还有受伤的更是过半。
再和之前那次攻城的伤亡统计起来，义军这边的战力已经损失过半，别说再去攻城，只是将士气维持住不崩溃，就已经很不容易。
“这些和咋们的影响不大，我只知道粮食快没有了，或许.”大帽檐将手中的木棍插在地上，呢喃了起来，“咋们这边多半要散伙了。”
义军的关键成分主要是没有饭吃的流民，就和他这样的是一模一样的，饥荒天里，给口饭吃，命就根本不值钱，随意你怎么糟蹋。
但若是连饭都吃不起了，大多数人也都不会犯傻，把性命白白交到别人的手里，这时候基本都有了自己的主意。
从哪来回哪去！
大不了进城就是，跟官府那边讨吃的，他们还能不给？
“如果真的散伙了，那到时候我就去北边。”老三坐在哪里，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火堆，看着崩碎的火星子朝着天空飞去。
这样的情况之下，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再想的必要。
“听人说北边那些义军已经站稳了根脚，这时候混的风生水起的，好像还将府城围了起来，这时候去正好赶上。”大帽檐点点头道。
“嗯，好像是这样的。”老三望着大帽檐，眼神中有些不舍，“要不你也跟着我往北边走吧，凭你那一手箭术，随便也能混个队头当当，到时候我跟着你干，那样该有多快活啊！”
火光将他的眼睛照得雪亮，仿佛沉浸在了美好的想象之中。
不过大帽檐却是摇了摇头：“这些天死的人我已经看够了，我可不想自己将来也是这么个样子.”
北边他是不回去了，当然进州城也是开些玩笑，他们这些贼寇可能还没走到城下，就已经被上面的官军射死。
所以他最可能的还是回到山里，继续过着自己打猎的生活，这样的天气里虽然吃不饱饭，但也不至于饿死在上头。
“哎，那倒也是。”老三沉沉一叹道。
这些天里见过的死人不少，一时间自己也都有些麻木起来，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这时，不远处有人在挥舞着双手，像是在呼唤着这边的人过去。
大帽檐点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将头上的帽子揭了下来，用一只手单抱着，才跟着老三这边说道。
“该换岗了，咋们过去吧。”
“嗯。”
老三抬起头，望着天上越来越大的雪，然后叹息一声，跟着大帽檐一起走了过去。
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