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月与夜色（3/10）
第239章月与夜色（310）稍晚些的时候，潍州城楼的之上，一轮弯月从斗拱飞檐上爬了出来。
墙上的火把犹如点点星火，从城楼向西连成一片，战事结束不久，城头上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一些民壮在旁边清理着东西。
之前用掉的礌石滚木这时候重新搬上来，下午留下来的贼寇尸体直接推出城去，如今天气寒冷，倒也不怕尸体会臭。
不过推尸体的时候，无意间向城下看去，便能见到红与黑交织在一起的惨烈场景，其中大多数都是那些贼寇的尸体，少数是被带下去的官军。
当然，其中也有几个幸运的，只是摔断了手脚，一时间并未死去，痛苦的倒在尸堆中央无力的呻吟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才渐渐化为凄厉地哀嚎，最后逐渐消逝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持续了一整天的大战，各色各样的血腥场面在眼前出现，都很凄惨，大多都是城外的那些贼寇造成的。
城上的将士该有的同情可能会有，但并不会有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救治，因为晚上时不时有贼寇摸过来，打探城中的虚实。
李全静静地立在城头，耳边是城下的声声哀嚎，他仰起头，随意望着远处的流民营地。
今天这一战他也完全的参与到了其中，身上受的伤不少，内里的衬甲都曾被血液打湿，如今手上还缠着绷带。
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所得到的收获也是不小，贼寇的第一波攻势被化解，留下了一地具尸体狼狈而去。
贼寇撤退的时候，官军这边已经合围过来，其中的很多伤员都不得不放弃掉，潍州守军的战绩里就有一部分是这样死掉的。
根据傍晚时候的统计，贼寇的这次进攻死掉的人不下千人，这其中精锐不少。
这千人在贼寇的万余大军中所占的比重不高，可贼寇之前是打着毕其功于一役的算盘，将大量的精锐派了出来，除了最开始死在铁军手里的，其他的大多都折损在了之后的攻城战上。
死得人并没有多少，但死掉的这些精锐就有些伤筋动骨的味道了。
当然，潍州守军这边付出的伤亡也不小。
早上出门的时候，铁军还是整整齐齐的五百，等到傍晚下城墙的时候，人数就已经不到四百，其中的大多数都是折损在了南城墙，生前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至于其他的伤亡便是一些民壮了，大概五百多人，一下子就让城内的后背病员去掉了两层，这损失着实不小。
这些人之前大多数都是些普通百姓，这时候被发动上来，的确也是不得已，可是在这里送掉了性命，就让人觉得惋惜了。
从贼寇兵临城下的时候，潍州城就在没有安静过一会，白天是冲天的喊杀与惨叫，但到了夜晚便是一片哀嚎与哭泣。
无时无刻地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城墙上的每一寸。
受伤的痛苦，失去亲人的哀伤，对未来的期望，这些全都交织在一起，和城墙上的缕缕狼烟共同飞入夜空。
“让后边给那些死去的人多做些补偿。”
听着耳边这些弥漫的声音，李全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当然，这也不是认为钱财能完全弥补死者的遗憾
他想的也没有别的，不过是让生者放心而已，就算自己死去，官府这边也会帮忙养你的家人。
待到贼寇攻来的时候，城头上总是需要人的，自己能来，总要比强征要好很多。
钱贵自然是同意的，他将远望的目光收回来，抬头看了看月色，这才小声的说起来。
“大人，贼寇一时半会也不会攻过来，要不您先去歇息歇息吧，毕竟明日的时间很很长.”
“嗯。”
李全点点头，朝着远处的贼寇营地看了眼。
“眼下贼寇那边损失不小，的确需要一点时间舔舐自己的伤口，不过.”
他仰头望望天，凌冽的寒风将阴云吹过来，一时间又将月色给挡住了。
“这天气要是再冷一点，潍河就得被冻实了，城外光秃秃的，到那时候，肯定是住不下人的，所以贼寇肯定不会放弃的。”
钱贵挠了挠头：“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
说着便探头往城外的平原看去，草上的露珠都已凝结，两旁的树木早就因坚壁清野的政策而砍伐，天气要是再冷一点，之后的日子可就没有取暖的东西了。
寒风从耳边刮过，李全紧了紧衣服，这才伸手将耳边的鬓发按下。
“贼寇的损失不小，但时间并不在他们这边，若是不想耗下去的话，这几日肯定会再次发动攻击的，不然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属下明白！”钱贵严肃起来。
李全摇摇头：“倒也没有那么紧急，今日多半是无虞的。”
絮絮叨叨的唠叨了一通，犹如闲谈似的，只是有些太啰嗦，李全在城头想了想，自己在这里吹冷风的确有些犯傻。
然后笑了笑，一拍钱贵的肩膀，便转身朝着城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起正事来。
“今日铁军那边的损失不小，你尽快挑些不错的填补进去.一场大战活下来的，肯定是有些能力的，选的时候，尽量从这些人中选。”
铁军是他手中的精锐，今天的一场大战，便损失了两成以上，这让他有些心疼，但战争嘛，就是这样。
哪有人生来安好，那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
“嗯。”
钱贵点点头，从后面跟了上来。
李全回头忘了眼城墙，然后拍着钱贵的肩膀一起往前走着，城楼下的街道正在进行拆除工作，无数的民壮在其中忙碌。
这些东西都会用来加固城防，当然，还有防火屯兵的作用。
战争已经打响，城墙能否守住，与城中的十数万百姓息息相关，少数人必须得为多数人让出利益，这时没有任何争议的。
城墙上的油布火把被风吹熄，初冬的夜色下，是刺鼻的血腥还有冲天而起的烽火，地上的尸体和远处的贼寇营地连接在一起，生人与死人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