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209章二月十六日，纵然大楚洞悉所有死士的下落，还是太迟了。
数日内，大齐的铁骑一鼓作气连破十三城。大楚大势已去，兵败如山倒。双方于墨阳形成割据战。
竹屋外，树丫咿咿哑哑拉着，檀香炉烟火萦绕，仿佛有一段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
风儿慢慢地卷起庭前纷扬而下的落花，悄然无息地穿过回廊。檐外熟睡着月光，素色的灯笼轻摇晃，苍白氤氲中染透了沧桑。
短短数日，据莫离所言，沫寒方才得知自己失去了很多。
帝君早早控制了所有死士，暗中没收了无痕公子所有的财产，放任冷离歌出手对付无痕公子多年建立的势力。
不过最痛的却是，吟香将宇昊的下落出卖给冷离歌，而冷离歌亲手杀了弟弟——宇昊。
经过了这么多，她的下场竟然是失去多年经营，失去弟弟，遭受背叛。
此时此刻，唯有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方可真正言说她的痛。
断桥湖边，两道身影悄然落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浅浅地谈起来。
“赫连，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下得了手，你以为谁还能在这场屠杀中幸免于难？”
心爱的女人？难道师父也认为赫连爱着北宫沫寒？
倏地，莫离抬眸注视着静静流动的湖水，语气淡淡地，掠不起一丝涟漪，“论及心思才智，狠辣手段，北宫沫寒丝毫不逊色于高深莫测，讳莫如深的赫连。本以为她和赫连之间少不了一番恶斗。”
微风过拂，男子轻轻拂去衣袖上落下的树叶，放任其随着湖水而流去，“可惜北宫沫寒算漏了赫连隐于暗处的一张王牌——冷离歌。这般看来，到底还是赫连更胜一筹。”
闻言，莫离眸色微动，“师父，在徒儿看来，冷离歌害死秦宇昊这件事。如果依着北宫沫寒性子，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了想，莫离又继续说道：“不过冷离歌是大齐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北宫沫寒不过是冷宫废妃。师父以为她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的确，如今的局势看上去，北宫沫寒失去了一切优势，她似乎是占不到半分便宜了。
不过……
男子眸色暗暗升起一抹赞赏之色，转过身往山上望去，“对别人而言，冷宫废妃的身份可能已经是山穷水尽。但是唯独对于北宫沫寒，她绝地反击也尚未不可。”
这些时日，沫寒一直独居在山上，而寒卿始终陪伴在旁。
那一刻，莫离也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眉宇间不由地流露出几分愁苦，“这段时日，寒卿一直陪着北宫沫寒。师父，您再一次故意将寒卿推到她身旁，就不怕？”
“她是个精于算计，城府深沉的聪明女人。之前，秦宇昊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死穴，如今秦宇昊惨死，你以为她还会甘于平静？何况这么久，你以为她看不透为师故意安排的一切？”男子轻笑起来，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云淡风轻，“她早早看破而不说破。一则是想看看为师的心思，二则是等赫连的大军。”
正思索之际，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听得出来势汹汹。
“师父，赫连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十万铁骑为红颜！”莫离冷冷地扫了过去，语气说得那般随意轻快，根本不在意十万铁骑的威胁。
最后望了望山峰的方向，男子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时候差不多了，她的武功差不多也快修炼到最后一层。尽人事，知天命。”说罢，便乘风而去。莫离旋即跟着离开。
没多久，一袭戎装的苏闻领兵而站了出来，一挥手，十万大军极其训练有素地驻足停下。
潺潺而汹涌的瀑布顺势而下，四处飞溅而出的水花，无情地击打在岩石上。每一下，每一下都是苍劲有力，满怀愤怒。
沫寒一袭素衣白裳，如墨般的青丝早成了银银白发，耳畔充斥着阵阵疏狂的风声，平添几许眉间的绝然冷色。
眼见山下聚集的兵马多了不知多少，寒卿轻抚上她的脸容，紧紧将她抱着怀中，“沫寒，你一定要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吗？我们抛下一切，一起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不好吗？”
沫寒嘴角的笑意清浅，好似最轻最淡的一抹山岚，“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随即趁机点了寒卿的睡穴。
临走之际，沫寒瞧了瞧昏睡如初的寒卿，神色再也寻不到一丝迟疑，“寒卿，多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
山下，一侍卫恭敬如常，声音洪亮而有礼，“苏闻将军，所有人手已经安排好。”
此番，帝君美其名曰派自己来营救娘娘，其实所为的是打探月宫虚实。眼下，大楚虽然不足为据，不过背后支持大楚多年的月宫才是帝君所忧心的。
苏闻抬眸望向高耸入云的山峰，眸色不由暗了暗，手里紧紧攥着马儿缰绳，“帝君有令，遇月宫之人杀无赦。”
“臣等领旨，杀无赦。”
那一声声洪亮而决绝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几乎瞬间吞没瀑布猛烈撞击石块的声音，字字句句无情地砸落在沫寒心上。
皇家无情冷酷，她总算是刻骨铭心亲身体验了一回。
眼见沫寒安然无恙，苏闻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连连下马请安。
等到起了身，随即触及她满头银发，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沫寒，目光中除了敬佩又多了几分怜惜，“娘娘，您的头发……”那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渐渐地淹没下去，“这些日子，您还好吗？”
闻声，沫寒静静地凝望着苏闻，眸色平静地如同面对陌生人般，“他呢？”
聪慧如苏闻，自然听得出沫寒所指是谁，声音依旧恭敬如常，“帝君忙着处理大楚新归属的城池，特意派遣微臣前来救娘娘。”
没有预料中的愤怒质问，没有预料中的冷言冷语，更没有猜想的狂风暴雨。沫寒有的反应只是很平淡安静。
顷刻间，苏闻也迷茫起来，这般的沉默，倒真的不似贤贵妃了。
这趟回宫，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苏闻隐隐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