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富弼案进展
第108章富弼案进展范仲淹多年养成的习惯,此时早已晨练完毕,正在床前翻看着一本韩愈文集。见石介带着周宏彦进门,忙热情起身招呼,一边沏茶,一边问周宏彦一大早就来书院,有什么紧要事。这段日子,范仲淹跟周宏彦见过几面,知道他可是个大忙人,这一大早就来这里,绝不是闲来无事过来串门的。
周宏彦还未说话,石介早抢先一步说了。范仲淹听说,便瞪了石介一眼,斥道:“三少爷好意邀请你,为何反而不去?读书为了明理,明理为了治道。于世情俗物上一窍不通,何谈治道?总是读死书之过。”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老师就是老师,比学生强。”周宏彦一下子想起了这句话,便摇头晃脑的说了出来。
师生二人竟都是一震,参禅般默念着,齐竖大拇指,称赞不已。尤其石介,差点要再拜周宏彦为师了。又把周宏彦闹了个手忙脚乱:这后世耳熟能详的熟语,敢情这句话宋朝还没出现?
再把作者的荣誉推到主席的头上,勉强应付过去后,周宏彦忙问富弼的案子进展如何,以摆脱二人要求切磋诗文的纠缠。
提到案子,范仲淹顿时没了诗情雅致,丧气道:“暂时还没有进展,甚至可以说,案子进入了死胡同,除非有新的线索出现,否则难以破案。”
“怎会这样?老师介入,也不能取得突破?”周宏彦讶然。
“唉!”范仲淹重重叹气,伸手延请周宏彦坐下喝茶,将这些日子来案子的进展一一讲来。
当日由周宏彦领着去拜托此案的办案官差:赵、马两位参军,允许范仲淹参与此案的调查。范仲淹当天便查看了仵作的解剖记录,并翻阅了参军衙门掌握的关于案件的所有资料。
之后与两位参军议论案情。两位参军都认为,杀害张元举的凶手,非富弼,而是另有其人。因为案发现场的所有菜品中,都没有发现被下毒的迹象,而张元举的解剖记录显示,他是服食鹤顶红致死。最为关键的,是张元举的喉咙处,有明显的被毒物腐蚀过的特征。显然,他是鹤顶红入口进入身体,导致身亡。
那晚周宏彦的设想,两位参军也想到了,其实这也是最有可能的下毒手段,以类似胶囊般的小东西盛放鹤顶红,再想办法放入张元举喉咙处。时间一长,胶囊融化,鹤顶红沿喉咙进入肠胃,自然中毒而亡。
若此作案手法属实,那富弼就不可能是真凶。先不说富弼对药性懂得多少,哪个真凶会傻到在张元举毒发身亡的时候待在他身边?至于富弼住处搜出的鹤顶红,两位参军认为,可能是真凶为了自保,临时起意嫁祸于富弼,以扰乱官府破案。
如此一来,嫌疑人的范围便小很多。首先是平日里与张元举不睦的人,然后是熟识药性的人,最后是能够轻易出入书院内部的人。
恰好的,书院中有好几位同学出身医药世家。所以,两位参军的侦查重点,自然便集中在他们身上。经过一段时间的集中侦查,事先圈定的几位嫌疑人相继脱离了嫌疑范围。
无奈之下,两位参军又调查张元举有无仇家。张元举家境贫寒,之前与同学少有来往,为人也很自卑,谦逊,不太可能招惹到制他死命的仇家。
对张元举死前突然有钱的事实,参军从张元举身边有限的几个熟悉他的同学中了解到,张元举自称一位远房表叔找上了他,资助了他一大笔钱,供他读书上进。至于这个神秘的表叔是谁,张元举没说,旁人也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只说很突然,之前从未听张元举提起过有这么个阔亲戚。
显然,这个远房表叔非常可疑,极有可能是冒充的。参军衙门为此专门派人去张元举的老家,向他父母打听,果然都记不起有这么一位神秘的表叔。
这个冒充的表叔为什么给张元举钱?张元举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案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赵、马两位参军都意识到这起案件,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也正因为此,他们一听说范仲淹是破案高手,便爽快的答应了周宏彦,答应让范仲淹介入调查。
两位参军的侦查陷入了死胡同,范仲淹的调查也不顺利。在范仲淹看来,两位参军的侦查方向上可能出现了问题,必须考虑其他的可能性。而范仲淹考虑到的,是真凶要针对的,或许不是张元举,而是富弼!张元举不过是真凶用来陷害富弼的工具罢了。
这个假设能够解释神秘表叔的出现,他出现并接近张元举,取得张元举的信任后,便设法将毒胶囊放入张元举的喉咙处,算准毒发时间,让张元举那个时间拉富弼一起吃饭,再在富弼的住处放上栽赃嫁祸的鹤顶红,从而达到陷害富弼的目的。而从其他同学的口中,也证实,当天张元举确有在书院里拉同学去吃饭的举动,而富弼的口供也说了,是张元举死活拉着他去的。
这个假设虽然在毒发时间上,过于牵强,毕竟这个时间不可能掌握的那么精准,而且万一张元举没拉到富弼一块吃饭,张元举岂不是白死了。但这毕竟也是个侦破的方向,两位参军都同意范仲淹从这个方向入手,展开调查。
这段时间,范仲淹便是忙碌于此事。可惜神秘表叔的线索太少,富弼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仇家,范仲淹的调查工作几乎陷入了停顿,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若此案成了悬案,富弼兄难倒要被一直关押下去不成?”周宏彦听完范仲淹的案情进展描述,关心道。
“这倒不至于,只要满一年,案子仍没有进展,衙门又拿不出证据证明是富弼杀人,富弼就要被无罪释放的。只是耽误这一年,要参加科举,就得等下科了。”石介抢先回答道。
“喔,既然几位参军都认为真凶不是富弼,那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其实也是能接受的。”周宏彦松了口气,笑道。
范仲淹也没了当初一定要尽快破案的自信,叹气道:“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我们都尽力了。”说完,抬头看着周宏彦,一脸的期待,问道:“三少爷脑子灵活,谈吐不俗,常有惊人之语。不知这个案子,你是如何考虑的?不要顾虑没有证据,大胆想象。我就怕,我的那个假设,方向也是错误的,误导了我们的侦查。”
周宏彦思索了片刻,试探说道:“难得范先生如此看得起,少不得我要说出点什么来,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先生。不过,我这想法过于离奇,先生听听即好,若能对先生破案,有那么丁点帮助,我就满足了。
参军们关注的重点是张元举,范先生关注的是富弼,而我在想,此案中,张元举必死,是无疑的了。但富弼被牵连,或许就是个意外呢。
按前面说的,这个张元举,是在路上拦住的富弼,硬要请他吃饭的。之前富弼是否一定走那条路,一定那个时间走那条路,说不准。再说,若张元举早有打算请富弼,就该提前跟富弼打好招呼才是。”
“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我太过在意富弼,竟没看到这点!三少爷请说下去。”范仲淹两眼放光,激动的鼓励道。
“我同意先生的这个判断,就是这个张元举,不过是被用来作案的工具而已。张元举出身寒门,在应天府也没什么关系,他死了,掀不起多大风浪,衙门也不会死追不放。而他之前得到的大笔钱,在我看来,不过是凶手送给他的丧葬费而已。
既然张元举不是凶手的目标,那么问题来了,凶手真正要对付的人是谁?我在想,富弼屋里的鹤顶红,未必就是凶手放的,也有这种可能,凶手的目标之前被张元举邀请吃饭,但有事没去,之后富弼去了,出了事,他回到自己屋里,发现了鹤顶红,知道这是凶手的嫁祸,为了摆脱嫌疑,顺手把这鹤顶红放在了富弼的屋里。
所以,我想,朝这个方向查下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宏彦说完,范仲淹还在思索着没什么表示,石介一下蹦过来,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大喊一声:“真有你的!如此离奇曲折的案情,你都想象的出来,你果然是个天才!你这般人才,却去做个小贩子,太屈才了。等我以后做了官,我聘你做副手如何?”
“哼!我生意做大了,聘你做个掌柜,你干不干?”
“不干,我大好男儿,岂能做那等低下之事。”
“彼此彼此,我大好才华,岂能混迹官场,从此埋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