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除夕欢宴（上）

第35章除夕欢宴（上）中午吃过饭，老爷们和家中几位年长的家仆，开始为祭祖做着准备。周宏哲等有年纪的小辈，也跟着帮忙。

周宏彦年龄小，底子里又是现代人，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吃过饭，见大哥、二哥都忙活着，那两边的堂哥宏创、宏胜、宏宇也不闲着。一阵无趣，见黄琴兮起身回家去，忙跟上一块走了。

下午的祭祖，本来几位老爷商量着，是要黄琴兮抱着宝儿参加的。后来跟老夫人们说，曹夫人说露天祭祖，时间那么长，天寒地冻的，黄琴兮刚生产过的新媳妇，怎么受得了。便不同意，要自己代替黄琴兮，抱着宝儿参加。

所以，整个下午，黄琴兮除了去厨房帮帮忙外，就没其他正经事了。可以躲懒一下。

回到听雨轩，素雪她们已经开始动手包饺子了。黄琴兮要帮忙，却被碧莲推着进了房间。嘲笑着：“太太那边，做做样子就罢了。在自己家，有我们这些丫鬟在，哪需要少奶奶动手？要让爷知道了，背地里得给我们按多少不是。”

话音未落，周宏彦已是前后脚的进屋来。

“好碧莲，爷可不是小器人，你这话可有背后说人坏话的意思。”

碧莲吓一跳，回身看，果然是周宏彦站在那里。咯咯娇笑，手搭凉棚，作势往外望，“奴婢没记错的话，这时候，爷该在老爷那边，忙着祭祖才是。难道是爷思念三少奶奶，魂跟着回来了？要让祖宗知道，可吃不了兜着走。”

黄琴兮脸红了红，嗔怪道：“都在那里帮手，就你游手好闲的。你们几个兄弟平日难得坐一起，这会子你回来做什么？”

周宏彦不在乎道：“你可不知道，祭祖的时候，不许随便说话的。要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连笑笑都不行。这对我来说，纯粹是折磨。还不如先回来轻松一会，等正式开始后，我再过去不迟。”

周宏彦这想法，在当时，绝对是离经叛道，遭人唾弃的。即使很多人心中有同样想法，也不敢说出口，生怕影响自己的前途。相反的，嘴上必须还要说自己如何虔诚，如何恭敬，以显示自己敬祖尊礼。

素雪、碧莲、红芙等大丫鬟听得都皱起了眉头，对周宏彦的说法不满。

黄琴兮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万物皆虚幻，唯有不失本心，方为根本大道。三爷此语，倒也是不失本心了。”

周宏彦一愣，再没想到，黄琴兮竟打起了偈语。皱着眉头想了半响，方自嘲道：“琴兮语含嘲讽，骂人不吐脏字。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想，再过些时日，夫人的道行，当在那妙音之上。”

黄琴兮转身进屋，留下一句：“佛法无边，尽皆由心。赞、讽、责、骂，因人而异。一切魔障，只问你的本心。”

周宏彦搔了搔头，转头看素雪她们，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叹气道：“看来，我也要找一些佛经来读了。不然，跟自家娘子都无法交流了。”

素雪、碧莲和红芙掩嘴娇笑，纷纷说，长此以往，家里倒要诞生和尚尼姑一对了。

下午，周宏彦去参加祭祖，后又一大家子男人出外大放鞭炮，迎接祖宗神灵归家过年。整整忙乎了一下午。等一切妥当，天色已黑将下来。

三四十人的队伍，披星戴月的，带着一身的火药味，说说笑笑，返回周府。府里，丰盛的三十大席早已准备好，只等男人们回家开席。

三府大团圆，今年的三十夜，显得格外的热闹。安排席位，老太太们一席，詹氏等几个有年纪的小辈媳妇，也被安排过去；老爷们一席，府中资格老的几位老仆，也安排了过去；周宏彦跟几位堂兄堂弟，十来个人，凑成一席；黄琴兮则领着三府的大小小姐们，另设了两席。

三位老爷祝过酒后，大家就随意了。周府小姐们，今晚都获准喝上等的西域葡萄酒。人人都很雀跃，只有黄琴兮例外，她只喝白开水，连茶水都不碰。千千、惜霜等不依，非要给黄琴兮倒一杯，却被惜芹和幻竹挡住。

自从出了那事，黄琴兮对喝水特别敏感，茶水什么的不消说，碰都不碰。就是白开水，烧的稍微带点其他味道，黄琴兮都会心疑不喝。

惜芹她们都知道内情，所以，这个时候，很仗义的挺身而出，帮助琴兮挡酒。

大年三十，所有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图的就是个热闹。十几位年轻姑娘坐一起，自然更是闹上加闹。黄琴兮她们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且不提，先说周宏彦这边。

兄弟几个毋须劝酒，很快的，每人便三杯酒下了肚。周宏彦两世为人，都是久经酒场，知道空腹喝酒最伤，此时顾不上说话，大鱼大肉的硬实菜，拼命往嘴里塞。

大哥周宏哲特意坐在周宏彦旁边，看似无意的说道：“咱家老爷对你媳妇，可很是看重啊。你又是家里唯一的嫡子。少不得，这个家，早晚要交到你手里。等你荫补为官，可别忘了为大哥做买卖，提供些方便。”

周宏彦满嘴的东西，一边咀嚼着，一边摇手，含糊道：“不行不行，我可不是那块料。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绝不是当官的料。这点，我也早跟老爷太太说过了。我可不去当官，条条框框的，太约束了。”

周宏哲不死心，继续说道：“咱家里，哪个敢说自己一定就是当官的料？都是从不会到会，慢慢来的。老爷太太这么看重三弟，三弟也不该让老人家失望才是。”

周宏彦这时才把嘴里的大肉完全咽下去，松了口气，喝了一大口水，说道：“大哥，来。小弟敬你一杯！你的风采，我家琴兮一见你就赞不绝口，我都吃醋了。”

哥俩一碰杯，各自一饮而尽。周宏彦继续说道：“你说的这事，老爷和太太都找我说过，我当时就说不行的。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更觉得不行。不说家里有你和二哥，比我更适合为官。就说我自己，家里这套礼节仪式，我应付起来就很吃力、无奈了。再让我进官场，去应付那严谨繁密的大礼？还不如杀了我呢。”

周宏哲心中一喜，又问：“你的想法虽然怪异，但确实适合你自己。只是你媳妇，能允许你放弃荫补吗？哥可知道，你在家里，什么事都是听媳妇的。”

周宏彦笑道：“琴兮这事上比我看得还远呢。她说，这个社会上，有两类人，都算是成功的人上人。第一类就是官。只要当了官，就能享受朝廷的各种待遇，地位上也受人尊敬。所以，有志青年要想出人头地，第一件想到的，就是通过科举来当官。

第二类就是地方乡绅。现在的朝廷官员，委派只到县一级，而且三年一换地方。这导致朝廷的官员，在任何地方，都形不成自己的势力。

在地方，最有势力，能够只手遮天的，不是朝廷官员，而是当地的世族、乡绅。他们垄断了各种执事官的名额，掌握着地方上的实权。

琴兮为我下判断：我要做官，是不可能的了；要想出人头地，只能考虑做个出类拔萃的地方乡绅。

所以，这事上，我们夫妻俩，意见一致。”

周宏哲这才彻底放心：三弟果然没有觊觎荫补的想法。为了谨慎起见，只要略施小计，让周宏彦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即可。譬如黄琴兮、店铺。

店铺？周宏哲心中一动，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这两类人的概括相当精辟！越想越有道理，越咀嚼越有味道。没有大世面、大智慧的人，打死我也不信能总结的出来。你家三少奶奶听说才十六岁，她怎么做到这点的？”宏创坐在宏彦的另一边，听到了周宏彦的说话，忍不住开口说话。

周宏彦得意的哈哈大笑：“英雄所问略同。当时，我也是如此问的。你猜这是谁说的？我那老丈人！没想到吧，一个穷教书的，竟有如此经纬、见识。真是应了那句话：高手在民间。不是所有的精英，都被朝廷网络去为官的。”

宏创也跟着大笑：“当浮一大杯！”

这边的热闹吸引了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宏创简短的把事情一说，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举起杯，叹服这“两类人”的说法。

热闹过去，周宏哲搂过宏彦，悄声说道：“听说你在外面，自己还搞了些小买卖。有这回事？”

宏彦点头道：“是啊，别说，还挺赚钱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是赚点零花钱好了。”

宏哲笑道：“如此太好了。你看，哥开了好些铺子，但由于哥哥常年在外，这些铺子都是你嫂子打理。她一个女人，频频抛头露面的，不说哥心里不舒服，外人看了也有闲话。既然三弟有这兴趣，哥把几个赚钱的铺子，送给你，由你来打理，可好？”

宏彦摇头道：“那怎么行？那些铺子，可是哥嫂一手做大的。都是金疙瘩，我怎能捡现成？既然哥如此说了，平日里，我经常帮帮嫂子，就是了。给我就不必了。”

宏哲笑说道：“怎哥俩客气什么。别说还没分家，就是分了家，这几个铺子，就怎能与咱之间的兄弟感情相比？别说多话，给你你就收着，否则我可不高兴了。”

宏彦还想推辞。坐在对面的二哥宏朔，又说话了。

他一直注意着他俩的谈话。宏哲打的什么算盘，他清楚地很。不过正好，由他出面试探宏彦，自己在旁边听现成的。若宏彦有所警觉，也只会提防宏哲，而自己，就可以做黄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