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归家
第6章归家
周宏彦见黄琴兮走了，自己也忙跟出去，不远不近的跟着，往回走。老二媳妇扒着窗瞅着两人走远，回身笑着说：“果真的，一物降一物。咱家三儿平日里多跋扈的一人，在媳妇跟前，温顺的跟猫似得。我看，为刚才那句话，三儿回去，不定怎么赔小心呢。”
满屋皆笑。曹夫人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叹息道：“唉，孩子的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看看，咱费了多大力气，也没留住人家半刻钟功夫。兰兰几个一句话，就把人撵走了不是？”
一句话又惹得一阵笑。被点名的周凌兰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扑在卞姨娘怀里撒娇。
且说黄琴兮往回走，素雪早就远远迎了上来，要搀扶着她。黄琴兮摆手不用：自己还没有那么娇气。
黄琴兮知道周宏彦跟在后面，却偏要走得很慢，与素雪赏着院景，随意闲聊。素雪知道小姐的心思，很默契的配合着。
直到感觉有点腿酸脚麻，黄琴兮这才回家。一进听雨轩大门，便吩咐素雪关门。
素雪觉得不妥，笑着说道：“小姐，就让他进门又能怎的？这里又没人理他，最后还不是自己灰溜溜离开。关门，倒显得咱小家子气。”
黄琴兮一想也是，轻轻点点头，便自己回屋了。
周宏彦很有耐心，一直跟着她们主仆俩，几次想上去搭话，只没那胆子，怕惊吓着黄琴兮。她们回院，周宏彦自然也跟了上来，只看见素雪一人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等着他。
“素雪，小姐不会是留你在这，不让我进门吧？”周宏彦忙陪笑。
“大门开着，你爱进不进。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进去了，可没人理你。”素雪大刺刺的说道。
周宏彦松了口气，连忙说：“晓得晓得，里面不是还有个慎心吗，让她来服侍我就好了，我很好打发的。”
……接下来的两天，听雨轩里呈现着奇怪的平衡，黄琴兮和素雪待在房间内，很少露面。周宏彦则四处找人聊天，院内谨、言、慎、行四个丫鬟，银安和流星两个小厮，包括王嬷嬷和钱嬷嬷，一个不落，很快的，都混了个熟。
每到饭点，周宏彦就会借机跑去跟黄琴兮说上几句话，一道普通的辣炒白菜，他都能说得天花乱坠，堪比山珍海味。这个时候，黄琴兮一般也就忍受开头几句，再多了便让素雪去撵周宏彦走。
第三天上，是新媳妇回门时间。一大早，黄琴兮就准备妥当，去上房跟曹夫人请过安，回来便让银安套车，回娘家。
周宏彦在边上，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去。黄琴兮不跟他说话，由素雪跟他说，黄家不欢迎他。
可这个周宏彦，仍是不依不饶，只说把她们送过去，自己站站就走。黄琴兮无奈，只得点头。
黄家这边，也早早做好了准备。小弟黄宪毅和小妹黄芷云，在路口眼巴巴的等候着。远远望见黄琴兮的轿子，高兴的像两只小蝴蝶，一左一右飞奔了上来。黄琴兮和素雪一人一个，上前搂住他们，又是一番悲喜交加。
黄琴兮回门，一家人都很高兴，有许多话要说。意外的看见周宏彦也跟着来，个个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冷了下来。
周宏彦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自己给自己找活干，忙着让锫铭把车上拉的东西卸下来。黄母有意推辞，被黄琴兮制止：有东西为什么不要？全部留下！
卸完了货，周宏彦再度进屋，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留下一句：“明天傍晚过来接琴兮回去”的话，就告辞了。
周宏彦一走，黄家又热闹起来。小弟和小妹争抢着点心吃，黄母拉着黄琴兮的手，关切的问这问那，黄父则叫过素雪去，在另一屋询问着情况，大哥黄宪刚，也在边上仔细的听着。
听说了周宏彦很守规矩，黄父和黄母都放下心来。转而劝说黄琴兮别再想三想四的，安安稳稳过日子。既然那个周宏彦都转了性，不再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咱也认命吧。
黄琴兮恨周宏彦要死，哪肯善罢甘休，免不了的跟父母争辩。结果又引来父母更多的大道理说教。
大哥黄宪刚把黄琴兮从父母的聒噪中解救出来，两人来到黄琴兮的绣房，要说点机密话。
“妹妹，周家上下的情况，哥哥我摸得差不多了。这是我整理出来的，你看看。”黄宪刚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黄琴兮。
黄琴兮惊喜的接过来，急忙打开，只见密密麻麻，很是详尽。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哥哥，这个我带回去细看，你且大略说说，顺便帮我出出主意。”
黄宪刚早有准备，又掏出一张纸，看了看，便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经过黄宪刚的条分缕析，周家上下的关系网被一一梳理清晰：
周家老爷，排行第二；老大周学瑜，老三周学鸿，本来一直住在山东老家，后来跟着周学智来到应天府安家。三家的势力在应天府，可算得上头一份。三家掌握的店铺子，几乎垄断了整个应天府最为赚钱的盐铁生意。说日进斗金，一点都不夸张。
周老爷发妻曹氏，早年不孕，直到中年方才生下老三周宏彦，老两口自然爱如珍宝。也因此把他惯得没上没下。后来曹氏又生下周惜芹，膝下也算有了一儿一女。
妾室赵氏，生下了大儿子周宏哲，后来又生了周幻竹和周初柳。这个周宏哲，很有本事，科举不成，便果断放弃，改为走南闯北的经商，周家除了借周老爷的光，承接官营的那些生意，其他的生意，十有八九都是这个周宏哲鼓捣起来的。
周宏哲的发妻詹氏，也是出自商业世家，从小就非常精明，嫁到周家后，不但是周宏哲的贤内助，而且更得曹夫人赏识，掌握周家上下的财权。
只可惜，嫁到周家十多年了，詹氏膝下仍是无儿无女。不然，很多人推测，以周宏哲和詹氏的能力，早就被定为周家继承人了。
周宏哲还有两个妾室，毕氏和孟氏，倒是分别给他生了个丫头：周楚凡和周念寒。
妾室卞氏，生了二儿子周宏朔，后来又生了周雪嘉和周千青。周宏朔从小在读书上就很有天分，被周老爷寄予厚望，认为是最有可能进士及第，入朝为官的小辈。结果几次赴京赶考，均告失败。如今周宏朔已经三十多岁，仍不甘心，现在还在应天府书院，刻苦攻读，指望着能够一朝上榜，光宗耀祖。
周宏朔的发妻温氏，出自书香世家，生有一女：周凌兰；妾室李氏，生有周迎南。
周家宗字辈上，一色的闺女，就没个男丁。现在，能否有人承继香火，就看黄琴兮的了。
黄宪刚把周家上下关系梳理完，停下来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妹妹，你现在刚过门，不宜有大动作。这段时间，你要做的，就是要与周家所有人，搞好关系。尽可能的从她们嘴里，套取有用的情报。哥哥是外人，在外面再用心收集，也只能收集大面上的情报。内里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一大家子，隐私、秘闻肯定少不了，需要你去一点点的发掘、收集。只要我们掌握了他们足够的把柄，日后怎么做，还不是看我们的心情好坏。”
黄琴兮听得只剩下点头的份了。喜滋滋道：“那边还有那许多丫头呢，她们知道的肯定也不少。只要在她们身上用用心，花点银子，什么事情套不出来？”
提到银子，黄琴兮想起自己带回来二百两银子，便拿出来，递给黄宪刚，说道：“这是二百两银子，你拿着用。今年不是要翻新你那边的房子吗？就用这钱好了。”
黄宪刚哪能要妹妹的银子。黄琴兮又说了句：周家的银子，不用白不用。黄宪刚这才收下。翻新房子，确实需要钱，这下子全解决了，还有富余。
兄妹俩又谈了会，黄宪刚便起身出门。毕竟是妹妹的房间，他做哥哥的，也得避嫌。
一出门，黄宪刚便被母亲揪着耳朵拉到了外间，埋怨他不知道帮着劝妹妹回心转意，反而一门心思的帮她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娘，我这不是没法子吗。一个善良的，死去的妹妹，和一个狠毒的，活着的妹妹，我宁可要后者！两害相权取其轻嘛。再说，我帮妹妹出的主意，都是些长远的打算。等时间长了，妹妹自己打消了邪念，也说不定。这还得看那个周宏彦，有没有本事，让妹妹回心转意。”黄宪刚揉着被揪疼的耳朵，委屈的辩解着，然后又保证道：“只要妹妹不再恨姓周的，我这做哥哥的，保证把姓周的当妹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