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昆仑（七十四）
第219章。昆仑（七十四）
“哦？”“哦？”
前一个是师兄发出来的，他一脸好奇挡不住，示意师弟讲下去。
后一个则是琳琅心里的疑问词，她自认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喜欢时常去人间混一混之外，还从来不晓得，自己也有事迹可供人作为饭后谈资。
“师兄你虽比大师兄早了五百年上山，但时间不长，了解的故事也不会比我少。”
“是六百年。”
“嗯？”
“他是中途进来的，比我的正常师弟更晚一百年。什么考核都没参加就成了掌门首徒，又凭借无人能敌的天资压住了悠悠众口。”师兄摸着下巴，眼含妒意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打哈欠的下任掌门，“你与薛弗接触较多，知晓的内幕定然多，且先说一说。”
“是。年前认识了一人，他在执法堂混有个差事，无关紧要的那种，偶尔在夜间被要求去绕山走走，看看是否有异样出现。这位兄弟爱好藏剑，我因投其所好，故而有幸听他讲了一些事儿。”
“事关琳——”
“嗯，事关她与大师兄。基本上是每个夜里执勤的弟子，都有机会瞧见他二人夜班腾云出山。”
“那三长老那儿？”
“领队之人下过令，说这件事儿不能让三长老晓得。不是因为碍着同窗情分，我听闻啊——是因为大师兄交代过。”
“无祸，啊不，大师兄他，为红颜如此费心？”无祸的身份一直是水涨船高，如今又得了掌门令，就算比他年长的，也要尊一声‘大师兄’。
“谁说又何止费了这一份心呢！”
“竟还有别的事？看来我闭关太久，孤陋寡闻了。”
“师兄你多年专注修行，有些传闻没听过很正常。我也是听了七七八八，约是六七百年前，就是那女子上山还没多少时日，好像有个师姐，当着众人面说她狐媚胚子不要脸，结果夜半暴毙，死状惨烈，双眼突出，七窍流血。”
“事可属实？”
“谁知道呢！这事儿吧，在我辈弟子刚刚上山时，私下里传得纷纷扬扬，好似有人推波助澜一般。可近几年却没再听人提及过，又像是被人刻意禁止了。”
“你的意思是与无，啊不，大师兄有关联？”
“不不不，我可不敢这么说。只不过有一种说法是，有不肯透露姓名的弟子作证，在那晚三更见到了大师兄浑身带血地回房。而后第二日就发生了.呵呵，都是道听途说罢了，道听途说。”师弟一直摆手，像在极力证明自己的无辜。
“哦——”今天听到的八卦实在振奋人心，可师兄毕竟活的久了，知道为仙不能轻易喜形于色，所以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话题引回了看台之上，“现在说话的小姑娘叫司玥，是蓬莱道长之女，听闻她生母曾为时令司，与仙尊该是有几分交情在。”
“那倒是很有希望。”师弟也是识眼色之人，顺水推舟地接话，翻过了刚才那一篇。
“大概也快结束了，虽说有无数人等着跟随仙尊修行，但只给了三个时辰。时辰一过还没出现，就没了机会。”
“原来如此，那后面排着队的人——”
“白白晒太阳而已。”
这两人有了心灵上的深入交流后，勾肩搭背地往远处走，看似像兄弟一般感情好。
却非人人都能翻过旧页，顺顺当当地往前走。
琳琅猛然起身，陶瓷质地的茶壶从怀中滑落，尽管是软的绿草地，依旧是哐当摔碎，被烈日烤热了的伏茶溅起，打湿了她的一处衣角。
尽管走出树荫是烈日当头，她依旧迈出了勇敢一步，朝着远处双手叉腰，看似认真实则眯眼昏昏欲睡之人走去。
这些听了让人不舒服，又无法集中精神将之完全摆脱的话语，就像大师傅揉好的面团，开始在心里发酵膨胀。但她很清楚，放置一段时间后，不会变成松软的馒头，只会长上霉斑，发出阵阵恶臭，驱之不散，摆脱不掉。
她向无祸走去，是希望有人能够在面团发酵结束之前，将其灰飞烟灭，一点儿痕迹都不要留。
走了两步，琳琅摊手，手上出现一把油纸伞，伞柄上系着如意绳结。
都说睹物思人，大红绳子编织的结，成功让她想起一桩旧事来。故事主角便是刚才那两人口中死去的女弟子——陈如意，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无祸，都算不上配角。
事情其实很简单。
陈如意的死因是食物相克。
她先吃了条鲤鱼，又喝了一大碗甘草茶。许是因为修了仙，与肉体凡胎有了点儿区别，所以才没有死在饭桌上，硬是撑到了夜半才七窍流血。
却没料想三人成了虎，使得众人更加敬畏无祸。
死个弟子本就不是件小事儿，长老们都是彻查过了的，若真如传言所说跟无祸有关，他早就被三长老解决了。更何况琳琅根本就不认识陈如意，两人都没个交际，何来冲冠一怒为红颜？
至于无祸为何三更浑身浴血回房，这个故事有些私密，也有些难以启齿。
在陈如意死前的某一日，琳琅欢欢喜喜地在山峰与山峰间跳跃。那时她刚到昆仑不久，学的仙术也只御剑一种，所以每日的饭后活动就成了走遍昆仑两百一十九峰。
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那段时间特别粘无祸，就像新生儿粘着奶娘一般。除了拉撒睡不能一起做之外，两人基本上算是形影不离了。
大抵是抱了放手让自己的小鹰勇敢从山崖飞下的心思，今日无祸没有陪着她一道在山间奔跑。真正未说出口的原因是每日这么疯玩太过累人，他需要休息一日才能卷土重来。
他给琳琅系上了特质的小铃铛，万一出现个对付不了的还能有后招。小姑娘勉强接受了丑陋生锈的铃铛绑在脚踝处，伴着寻常仙人听不到的铃声消失在重重树影中。
无祸对自己能够顺利送走一个精力无限的仙女深表满意，决定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来缓解小腿酸胀感。
他给自己摘了苍术，威灵仙，夜交藤，半边枫，追风伞等多味草药，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跳进自家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