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昆仑（四十八）
第193章。昆仑（四十八）
三人排排站，依次穿过早已关了门的糖人铺子门，掀起麻布做的短帘，进到了摆设考究的内室。廉王待客的内室。
负手站立的身影听到响动后随即转身，见到仙女又一次激动地想下跪时，瞬间又跟在仙女身后的两大护卫震住了。看这架势，看这身姿，估计也都是仙人。
“轩辕城，回神了，喂，”琳琅忍不住打了个响指，这孩子怎么傻呆呆的，路上还听听见有女子夸奖他生杀果决雷厉风行，还英俊非凡，足见此女子眼睛不大好，也不大聪明。
“失礼了。”好在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了，他吃惊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五哥他，还没来。”
“嗯，是我们来早了，”既然一开始都是琳琅亮明了仙人身份，其余两个做小跟班，故而此刻也不变化，他们仍站在琳琅身后不插嘴，“大约还有半刻钟，也够让你听一个故事了。”
“请说——”
她让轩辕城听的故事，很简单，三两句话。故事的起因也正巧与他有关——轩辕景梁之青后续发酵事件，“你开的篇，所以我希望，能由你做个了结。”
“他竟爱得这么认真？我以为——”
“轩辕景不懂变通，为人死板，认定一个就是至死方休，但他毕竟与我做了交易，这报酬不能不给。我让他子时过来，是为了同你好好告个别。”
轩辕城咬着牙站了好久，终于扑通一声跪下来，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缓缓道，“我想与您，讨个情。”
“哦？”
“五哥他，戎马疆场，身上背了太多人的命。若他死了，只怕会将敌人的怨气加到您身上，不大划算。而我呢，活了二十二载，自认没做过什么恶事，偶尔也会帮一帮有需要的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曾经救过几个快要饿死的人。所以我的命，大概是会比五哥要值钱一点的。”
“你是，想替轩辕景去死？”
“嗯。”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么？”琳琅转头与薛弗对视一眼，后者很喜欢看她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会。”仙人提的问题实在难回答，更何况一直跪着脖子也很酸，轩辕城觉得思考很费力，给出了心里期盼的答案。
“先起来，”她的话带着一股力量，让轩辕城不得不起身，“你倒是说一说，我们三个里头，谁看上去最年长。”
这算个什么问题？答对没奖答错丧命？
心里有疑虑的并不只轩辕城一人，薛弗也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妹在搞什么名堂。唯有齐光面不改色，嘴角含笑，认真地扮演着跟班的角色。
“大概是——”这次是连心里期盼的答案都没有了，“我觉得——”不知前因后果的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这一位？”
“你的要求，我允了。”琳琅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这么问的原因，就是觉得好玩。却又在他做出选择后，心里乐开了花。
至于被选中的那一位——薛弗——面色就不大好看了，凶神恶煞的，看上去真的像个长者。这次琳琅换了个方向转头，同齐光相视而笑。
“喏，轩辕景来了，同他好好告个别，三更时候跟我们走。”
阴间有鬼差，名唤无常，有一黑一白两个分身。无常最喜欢在三更时候摇着招魂幡去凡间索命，听说招魂幡下头小铃铛的声音清脆，很是好听。
她走出了廉王府才意识到没给自己准备一面幡，没过一把当鬼差的瘾，委实亏了。
“诶呀！”
“怎么？”年纪最大的薛弗若有心事地落在最后头，所以问话的人是齐光。
“什么？”大概是觉得太亏了，心里的怨念藏不住，从嘴上说出来了，“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轩辕城做得很好。”
年纪大的人脚程还算利索，匆匆赶上来时听到琳琅的话，相当不满意地哼了一声，还可怜巴巴地问道，“我真的，看上去很是年老？”
“不不不，”看来不光神女特别在意年龄，仙人也是。琳琅自认为这事颇有心得，所以亲昵地挽着薛弗的手臂走到一边，语重心长道，
“师兄，你吧，今日的衣裳是蓝，还是这么浓厚的蓝。你瞧瞧，不正是显得老成持重许多。再说了，你同小辈计较什么，他又不懂事儿。你还同我说过，方诸中人万年不再世间走动了，你想一想齐兄的年岁。”这也正是为什么要避开齐光说悄悄话。
“万岁？”他被琳琅突如其来的热情劲弄得不知所措，只能跟着她的思路来回答。
“可能还不止呢！所以今日啊，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就让齐兄乐一乐，毕竟我们都是一起逛夜街的朋友了，对吧？”
“有道理，师妹你真是深明大义。”
“承让承认。”
齐光看得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同窗有爱的画面，两人都微笑着，跳跃着，奔到他的身旁，就像鸭妈妈忙着玩丢了娃又找到，就像燕子迷了路又遇上大部队，和谐美好。
“齐兄”
“齐兄”
“嗯？”
“我们一起走吧！”
“是要去哪里？”
薛弗和琳琅会心一笑，齐声回答道，“赌场——”为了帮助心里有苦还不能说的人，只能委屈自己去鱼龙混杂不太安定的地方了。
他俩觉得自己做出了很大牺牲。
三人里头，进过赌场的只有琳琅一个。不过这赌坊门口也都树立了牌子，又有人迎接着，也不需要她带路。
薛弗擅长骰子，径直走向围着最多人的一桌；琳琅只玩马吊，单独找了个三缺一的二楼最里间小厢房；齐光第一次来，从前又没学过，所以跟着琳琅去开眼界。
一张桌子，一副麻将牌，刚好有五把椅子。
琳琅坐在了最靠近门帘的位子，齐光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细细打量着所处环境。
她的对手，也是三名女子。其中两个梳着双刀发髻，穿金戴银，贵妇模样；另外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像是哪家的金枝玉叶调皮跑了出来。室内点了四根蜡烛，不太亮堂，连坐在对面的人脸，都有些模糊。
对琳琅而言，知道对面有人就行了，反正正午日头下她也看不清人家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