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昆仑（四十一）
第186章。昆仑（四十一）琳琅看过一个故事，上头的贼一开始是个正面人物，劫富济贫，匡扶正义，在穷苦百姓中人气很高。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不灵清了，竟然喜欢上了嫌贫爱富的官家小姐。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那小姐，跑去皇帝家里偷东西。行动那天他就不小心划伤了手指，见了血寓意大凶。结果夜里真被当场抓住，第二天在刑场被五马分尸了。
最后，这嫌贫爱富的小姐嫁给了花心风流的皇子，生活幸福，家庭美满，子孙满堂。
实在令人唏嘘。
琳琅继续压低了呼吸挪动着，终于到了床边，她颇为好奇地打量着皇子盖的云纹锦被。不管是哪本史书，都没记载皇家被子的规格样式，花纹材质，今日见到实物，总要先长长见识。
长见识长到一半，突然被蒙在被子里的呼吸声打断了，与陷入睡眠时截然不同的频率。她没想到，里头人竟是醒着的。琳琅一把掀开被子，与躺在床上的人大眼瞪大眼。
“你娘亲没同你说过嘛，不能随便掀人被子，若是瞧见不该瞧见的怎么办？”他明明衣裳整齐，表情却像是被琳琅玷污了。
“倒是比轩辕景聪明多了，”不管人睡没睡着，她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那你是要问一句答一句呢？还是让我自己看看你的记忆？”
“狂妄自大，小小江湖骗子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信不信本王——”
这个王的手抬到一半，就被定住了。不知是要动手打架，还是要叫人进来，所有的计划都胎死腹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刚给琳琅提供笑料，以及恐惧。
“欸，你这样，挂个水壶，跟刚刚店里的小二很像啊！我找找啊，看见了——”她匆匆跑走，又匆匆跑来，“来，我给你挂上，嗯，很不错，精气神十足。”
说完琳琅就走了，将轩辕城晾在了一边。准确的说是，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边啃果子边评价着他的造型。
足足半个时辰，满满一盘青枣只剩下了核。琳琅擦擦手走到了轩辕城面前，在人半眯眼，快要睡着的时候打了个响指，“睡着了就会很枯燥，不然你还是同我聊一聊可好？”
话音刚落，两把原先摆在桌旁的椅子就突然出现在床边，琳琅缓缓坐下，顺带把僵住的轩辕城按在另一把上。
“我原以为，以为你是个神棍，或是谍者刺客，可，刚刚，天哪，”他在一瞬间回过神来，语无伦次，面露喜色，“这世上竟当真有修仙长生之术？”
“你没听过说书？里头不都是神仙传说。”
“本王，啊不，我，我从没信过这个。但今日所见，实在，实在——可以摸一摸你，你的手吗？”
“什么？”琳琅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相当茫然，不知这凡人在高兴什么。
“不不不，冒犯了冒犯了，我第一次见到仙女，有些控制不住。”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刹那间平静了下来。睁开眼，里头好像是一汪死水，毫无生机。
“你，没事了吧？”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若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把人给弄疯了，她也会很愧疚，外加不高兴。
“你是要问什么？”他掸了掸袖子，正襟危坐。
“你会做皇帝吧？”琳琅架起二郎腿，坐姿颇为潇洒。看轩辕城突然用力握住了拳头，缓缓说道，“既然我是个仙女，自然知晓很多别人不晓得的事情。你好好与我将这故事讲一讲，省得我费力去看你的过去。放心，听完了我就走，夜总要深的，扰人安寝不太道德。”
“三年前，皇帝立下诏书，百年之后将由廉王来继承大统。”
“可我的母亲是一个宫女，没有庞大的家世可以撑腰，所以我一出生她就被皇后派来的太医治死了。华妃见我可怜，主动请缨接了我这烫手山芋。”
“后宫嫔妃的手实在伸得太长，皇帝没办法百分百保证我不中途死掉。所以他谋划了三年。”
“老四从马上摔下，被受了刺激的烈马踩死；老七和老八为了一青楼女子大打出手，互相暗算，最后把命给算没了；老二生有腿疾，永远不可能直立行走；至于老三，十九年前出生时就夭折了。对了，老三是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老五是第二个。”
“被安上这样的臭名，有突然逃了，也不知道老五是不是还有口气儿。”
“死了。”琳琅好心地给他补充。
“嗯，下一个就是皇后了，她母家是三朝老臣，根扎得很深，是最难除掉的一个。”
“皇后之后呢，应该是——啊，也对，没人了，就该我做皇帝了。”轩辕城长叹一口气，摊手示意这场父子相残，明争暗斗的继承人事件讲完了。
“皇帝为什么不除掉轩辕景跟轩辕宏？”
“因为华妃对我很好，她的孩子对我也很好。”
幼年时候没有母亲保护，华妃也不可能日日夜夜兼顾到他。被皇后派来的下人欺负，拳脚相加，推到水里是常事。但他性子隐忍，自己藏着不说。后来被轩辕宏亲眼见到欺主的一群狗奴才，发了大怒，将人悉数杖毙，以儆效尤。华妃也去皇后那儿走了一趟，此后皇后也收敛了许多。
“那为什么用梁之青？”
“轩辕与梁国，已经势如水火。既然确定要挑起这场战争，为什么不用送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是你却又让轩辕景来求我，用命换梁之青活过来，万一我真是个神棍怎么办？”
“你怎么知——真不愧是仙人，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时他才完全放下戒心，坦然一笑。有战争必有伤亡。就算轩辕景身经百战，也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为了报养育之恩与幼年相伴之情，轩辕城故意提起京城外的‘昆仑半仙’。弄得神神秘秘外加玄乎至极，硬生生地给了轩辕景一个希望。
“若你真是神棍，也无妨，因为梁之青死了，六哥必将会脱下战袍，醉生梦死。而大哥痛失所爱，也不可能被指派上战场。”
“所以你，给自己写的命数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