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纯净’（五）

第123章。‘纯净’（五）

绕过书案走向书架，琉璃解开缠在书简上的红绳。入眼为“云小宝”三字，往下是生卒年月，死因，最终的归属地。她发现自己对这些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心里的念头很无情：不过一个凡人，不过是来的借口而已。

手里捏着木简，眼睛望着荒芜的土坡，她很想回头跟孟婆说话，又怕她态度冷淡。

“别捏了，要是碎了世间就再也没这一个魂魄了。”

心想事成。

又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琉璃快速俯身把掉落在地的木简捡起卷好放回原位。

“我，我给你放好了。”她还是唯唯诺诺的语气，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

“我像是在欺负你。”

“恩？”

“我说，你这样，很像被我欺负了。”孟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信地点点头。

“没有——”琉璃顺势做到旁边的位置，“我心里有愧。”这句话说得很轻，没什么重量，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

孟婆继续低头圈名字，红色的圈表示活不过三日，现在没了无常，游离的魂魄没了指引，摸索着走到阴间估计要费点时日。这些都是出发前朱颜告诉她的，他还说再造出一个无常要长久的时间，意味着孟婆要长久一个人这样圈名字。

琉璃当时问，无常以前既是你造出来的，现在怎么就不能再快点弄一个。

当时被鄙夷了一把，朱颜看她的眼神活像千百万年来第一次见到这般愚昧的人：他都有灵智了，我能怎么办？

也对，天地间每一个生灵都是独一无二。在神的眼中，复制品根本不算东西。高高在上的神灵认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出来的东西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像个凡人，会内疚，会自责，还知道别人会难过。”孟婆突然开口打断回忆，细听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许是因为我——额——因为容昭自凡世来吧。”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不太好回答。

“你是神，所以不需要愧疚。我，无常，乃至阴间千万生灵，不过是朱颜随手划出来的东西罢了。天地厚待，让我们活了这么长久，我相信无常也是这样，对你，对朱颜，对每一个神，都是感激。”

“是这样吗？可是霖琊说———”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孟婆截住。

“再者说，我们用什么资格去抱怨呢？”

孟婆轻叹的话尾也若不可闻，瞬间又被风带走，琉璃一下子心情沉重起来。

霖琊说得话是：不是每一个顺从你的生灵都有心如死灰，它们大多爱反抗。

不过二人这样倒也和谐。一个圈名字，一个在旁边递木简。配合默契好似亲密无间，相识多年的老友。

“说吧，你——已经叹了十次气。”在感觉敏锐的人身边就是好，拐弯抹角几次就好。

“朱颜说，无常伴于你身侧有，已有六十万年，”她深吸一口气闭眼又张开，表情决绝，“六十万年算长吗？”

“不长。”孟婆头也不转地回答，她迅速合上木简，试图遮住琉璃根本没有注意到的红色墨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