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前路（三）

第67章。前路（三）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凤卜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此证——”头戴大红高帽的司仪沉声道，“礼成——”接下来是亲朋好友哄闹着将新人送入洞房。

烛火昏暗，瓜果满盆，锦被鸳鸯。合卺逢春月，芳菲斗丽华。他也有些羞涩，差点把酒洒在她衣裳上。

“相公，慢些。”她脸上的红晕比胭脂颜色更浓。

“月瑶，你今天真美。”话毕，两人手臂交错，交杯共饮。放下酒杯厚她的脸更红，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不轻不重，捏得她浑身酥软。

鸾生锁竹叶，凤管合娇花。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窗外月影重重，屋内人影憧憧。

“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离。”

“好。”

柳月瑶一直相信“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所以停在原地不肯走。琉璃也不说话，默默等在一旁，陪她看了数十次。

“好了，我这么个年纪，可不会像小姑娘一样抹眼泪了，”她突然上前挽住琉璃胳膊，动作亲昵好似母亲，“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接下来倒流的每一帧画面里，柳月瑶愈发年轻，带着花骨朵般含苞待放的美丽。这样的美在她与王定国初遇之际最为浓烈，也最为灿烂。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所说二月风暖，但出门踏青还是要多穿件衣裳。

小婢女拎着篮，跟在主子身后快步小跑着。刚刚在河边戏水弄湿了披帛的大小姐，现在又要去另一边的草坡上。

“小燕，你跑快些，我刚刚好像看到只灰兔子…啊—”大小姐回头催人快些，却突然惊叫起来，“我的披帛——”

小婢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阵风将高挂在岸边樟树上的薄纱吹动，一点点，慢慢地移动着，纱罗就要再次入水。

“不要——”主仆两在内心呼喊着，加速往回跑。大小姐今日的新鞋有些不合脚，踉踉跄跄跌了两次。

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赶上，不过三步之遥，她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整块薄纱掉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白色冷光闪过，刹那间出现的长剑接住了披帛，一身蓝衣的翩翩少年将它递出。

“啊—谢谢——”她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直到小婢女在耳边暗示才惊觉失礼，却又害羞地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傻笑，整一副怀春少女模样。

“小燕，你觉得他——像不像江南——像不像！像不像？”她摇着小婢女的肩膀，笑得跟待产的老母鸡似的“咯咯”不停。

小燕扶额，心里恨透了这个江南。

养在深闺的小姐们最是清闲人，这些年绣花弹琴作画早已无法满足需求，故而讲述故事的话本越来越供不应求。历史辛秘，英雄人物，神话传说，乃至市井八卦，只要有人写，就有人看。

大小姐的一个表叔家恰巧做着印书运送的活儿，近水楼台先得月，每一次的春朝小宴上，她都备受追捧。

其实每一类故事都有大致的路子，写来写去还是万变不离其宗，大小姐也渐渐看厌了。小燕正烦恼去寻什么新玩意儿的时候，最新出的几本被送到了府上，来人还强调好几次，说这次的话本子保证大小姐爱不释手。将信将疑地把东西送上去，半个时辰后就收到回应。

“小燕，小燕，下一本呢？”

“嗯？小姐指的是？”

“哎呦这本《江南》啊竟然有图样，你来看看来看看，”她疾步上前将本子摊在婢女手中，“这个人长得也太精致了吧！你说是不是——”

小燕死命睁大眼上下看了好几遍，只觉得画工的确精巧，却没有这么严重的脸红心跳，但她知道如何讨好主子，“哇——这少年真是——难以形容啊！”

两人皆捂紧了胸口双颊泛红，直到有别的下人进来才恢复原样。当日下午，小燕和许多个别家丫鬟约着聚在印社前，磕磕瓜子谈谈天，不太有耐心地等着续本。

接下来几日，小燕一直是府邸，印社两头跑，不时还要去集市上看看新出的袄裙样式，忙得长了几根白发。好在上天垂怜，写《江南》的人因连夜赶工，听说是累得吐了血，她也借此得了空。大小姐整日除了用膳休息，就窝在书房里临摹江南的画像，玩得不亦乐乎。

小婢女粗略看了前几本，内容大概就是讲战乱时期的将门之后与自爱聪慧的风尘女子间二三事，没有什么新意，结尾大致是生死茫茫，天各一方，总之不得善终便是了。《江南》的独特之处在于其精美画像，是一种全新的模板，所以才大受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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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春朝小宴指当地官员商贾小姐的集会，用于促进感情，实质是八卦分享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