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后日谈
后日谈
“既然这是一场旅途,那就一定会有终点。”
“正因如此，才一定要记住旅途本身的意义。”
“越过的山川、河流,偶遇的秋风、云雨。无论是快乐的事情,还是让你忍不住想要流泪的回忆……这些，都是你旅途中的一部分。”
“或许，当你真正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
“就能够重新踏上属于你的旅途了吧。”
克不勒斯之道位于被称为“黄金之眼”的忒尼斯。超过三千枚五尖水磨石与黄铜被铸造成“星星”与“月亮”,镶嵌在沿着“克不勒斯之道”的十二个街区和“夜街”三个街区的人行道上。
每一颗星星与月亮,都代表着对时尚界有着显著贡献的人的纪念。他们有的是垂垂老矣的老人，有的是活泼热辣的金发女郎，有的是风格迥异的设计大师,有的是端庄典雅的国际超模。
而在“克不勒斯之道”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一段话：
“时尚殿堂的大门向每一个人敞开：不论肤色、年龄、人种。”
“须知：唯有以美的眼观此浮世，方能窥得真正的美。”
“克不勒斯之道”又被称为“永恒之路”。一方面,每一位被选中的“星星”，在得到认可后,就会被留下那时的形象,镌刻在星星中,成为“永恒的纪念”；另一方面……
导游挥舞着小旗子,带着乱哄哄的人群一路往前走去，喋喋不休地为游客们讲解着“克不勒斯之道”，以及这些镶嵌在其中的“星星”们。走到一处颇为空旷的地方,他咳嗽了两声，又挥了挥旗子,示意人们停住脚步。
那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少女。
亚洲少女的双眼平静而温和,像沉默的黑曜石般,泛着一丝温润的光。那张东方的面孔在一众白人与黑人中格外明显,带着一股独属于古老大国的典雅与沉静。
“……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历史上因在时尚设计领域上有突出贡献而入选“克不勒斯之道”的最年轻的亚洲设计师。”导游熟练地拎着喇叭，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着这段他不知已经说过了多少遍的台词。
“……在当时商业化的展览、枯燥乏味的时尚界中，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提出了多种结合声色、光影的展览方法。”
“而真正让这位年轻的天才进入“克不勒斯之道”，成为一颗永恒的璀璨之星，是因为她将VR技术与时尚展览真正意义上地完全结合在了一起。”
“提出了以“VISIONWORLD”为名的系列企划，她赞助了本国的VR科技公司，达成了“完全深潜”。最后在名为“TEYVAT”的企划终曲之作中，为世界呈现出了一场真正的梦幻世界，在时尚界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带领完成了整个时尚界的大革新。”
导游听着人群里发出的讨论声和拍照声，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颇为尊敬地向这位亚洲少女的画像微微鞠了个躬后，才转过头看向人群：“而这位在时尚界大放异彩的设计师，在“TEYVAT”的发布会上，向全世界的媒体公布了她的理念。”
“那就是……”
――“为了纪念一段永恒的旅途。”
夕阳剧烈地燃烧着，漫天的云都染上了绚烂稠丽的霞光。你站在窗口，轻轻地扶着窗沿，就像你人生中无数次那样眺望着远方的景色。
你已经走过了太多的路。你沿着自己的路一直前进着，你在世界各地旅游、取材、举办展览、参加盛会，把自己心中盛大而灿烂的世界展现给了每一个人。脱胎于最初的企划，“VISIONWORLD”在你的努力下成为了时尚界的传说。各种各样的幻想世界如雨后春笋般涌向，所有的思想都那样生机勃勃。
你老了。扶住窗沿的手慢慢布满皱纹，清晰地感知着这个世界的双眼不再清澈，曾经能够迈过无数山川河流的双腿也难以动弹。
那天你想要拍摄日出，但身边跟着的学生却以一种极度委婉但坚定的语气告诉你，你上山的话有生命危险时，你不觉得自己老了；那天你参与了几场应酬，基本上只是坐在位置上回答记者问题、与小辈们微笑着交谈，后来后却因为过度疲惫昏昏沉沉了好几天时，你不觉得你老了。
但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的世界开始枯黄。你突然明白，你老了。
你并不难过。你经历了无数的相遇，也见证了无数的离别。亲人、朋友、同事、竞争对手……你不断地旅行，看着这个永恒而沉默的世界。
你自然有过不少追求者，但你都一一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你渴望着永无止境的旅行，不想为了谁而停留。当然，也有人向往着类似的生活方式；当你还是拒绝了。
或许正是因为一直在与世界相遇，有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可那一天，你的世界突然泛起了黄昏一般温柔的光辉。你突然明白：或许，它在告诉你，是时候考虑踏上一段新的旅程了。
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旅程总有一天会迎来终点，但你不能果断地称其为单纯的终点，而非“新的起点”。你相当从容地安排好了财产的捐献事宜，又好好地嘱托了自己心爱的学生们，随后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最初的地方――
――当你刚刚踏上旅程的时候，你租下的那间小房间。
功成名就，是件幸福的事情。后来，你和房东商量好后，将这栋房子买了下来――当然，你偶尔会有些调侃地猜测，等你离开这个世界后，说不定这里还会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景点，不收门票的那种。
总之，你回到了那里。在无数奔波的旅行的间隙，你都在这间房子里回忆。你回忆着你的曾经，反省着错误，总结着经验，还有……
……回忆着那段如梦一般的旅途。
那条无数次出现在你们对话中，你却从未见过的“隧道”，最终还是再也没有开启过了。你曾经想要留下过的痕迹，照片也好、赠礼也罢，全都慢慢销声匿迹了。
你捉摸不透这是怎样的规律。就算是以私人身份恳切地与信赖的科学家谈论，也只会得到委婉的“去看看心理医生”或是“这是新企划的灵感吗”之类的回答。
就连那家游戏公司，很快也转变了方向。这家公司生意相当红火，你旗下的科技公司甚至与它们达成过合作。当你在一次商业洽谈后相当放松的晚宴中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对方也只是露出了一丝礼貌而疑惑的微笑。
它消失了。
那只曾经拯救过你的提瓦特方舟，彻底消失了。
它就像是一片璀璨的烟花、乍然的雷光，那样急剧地燃烧着，照亮了须臾常夜，便又消失于黑暗之中了。
但你没有放弃，也没有流泪。你相信着自己的回忆，也不打算顺从世界的意志将它遗忘。
“如果没有人记得你们的故事，”
“如果没有人知道你们曾经来过……”
“……就由我来记住你们吧。”
竭尽全力、沉默地打磨了数年，你没有对外界众说纷纭的“江郎才尽”甚至是“已经病危”的舆论做出任何回应。你只是最后呈现出了“TEYVAT”，对这些疑问做出了沉默而有力的一击。
“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想要见到重要之人，”
“想要记住重要之人。”
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