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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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XID123456:昨晚是话剧节，B整个下午都在做准备。我还有节小课，所以等到下课我才去舞台找他。不少人在后台做准备，化妆、换衣、排练，人多而热闹。B和同院的同学在一起，他穿着海报里的那身衣服，白色衬衫、黑色工装裤。他的皮肤本身就白，但为了舞台效果还是上了粉底，细碎的刘海自然地垂在眼前。我见到他时，他抱着手臂，低头听着院里另一个同学的指导，看样子是这一次的导演。他偶尔点头，神色淡淡的，气质阴郁，和他这次的角色挺贴合的。

谈话将尽，他抬眼望见我，笑着同我打了招呼走到我面前。因为离得近，更看得清楚他的五官，双眼周围上了层暗色的粉，使得眼睛更深邃；双唇也涂上口红，比平常鲜艳很多。B注意到我盯着他的嘴巴看，轻轻笑了一声：“得亮一点红一点，不然上台灯光一打，惨白得像鬼。你可别笑我哈。”

“没，就是没见过你这样，觉得好奇。”我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他的嘴唇上，这样喝水的话，口红岂不是也会被吃下去，秉着有问题就问的优良习惯，我问道，“这有毒吗？”

B愣住，可能实在没想到我还会问这种问题，他指着自己的红唇：“你指口红吗，当然不会啊。很多女孩子平常也会涂口红提升气色，要是有毒的话，这代价也太大了。”他说完看着我笑，像是在看个小傻子。(-_-)好吧好吧，我转头观察了周围的几个女生，没有换上舞台服不用上场的后台人员，她们嘴巴上的确很红润，红得不太像正常的唇色。

我偷偷指向右边的一个穿紫色卫衣的女孩子，低声问道：“她也涂了口红吗？感觉颜色没有你这么艳。”

B也跟着看了两眼：“离得太远了，看不清，可能吧。口红的色号很丰富，不只是我嘴上这种正红，还有枫叶红、牛血红；像奶茶色这种比较淡，涂上去和素颜差不多；除了常见的红色系，还有紫色、黑色之类的。但平常见的少，万圣节的时候很多。”

“学到了学到了，还真不简单。”我不禁感叹这里面很有些门道。

我和他闲聊了一会儿，B突然抬了抬下巴，指向我身后：“有两个人在看你，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转过去，看到另一边站着两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他们都穿着维多利亚时期贵族男性的服饰，其中一个稍微矮一点的，头发金黄卷曲。金色头发的男生和我对视，拿出手机比划了两下。我也掏出手机，锁屏上没有消息。正在迷惑时，突然想起周五晚上写的帖子，留言里“瞒骗者侯”和“死谏者诛”似乎就是我们学校的！不会真的是他们吧？

他们俩的剧目是《道林格雷的画像》，再看看他俩的这身打扮，好像就是诶。B又看了他们俩眼，问道：“是你朋友吗？”

“应・・・应该？”我也不确定，想想还是去问一下，但带着B去不太好解释，于是我和B说，“我和他们说两句，你等等。”

我们几个人离得不远，也就十几米吧，但这段路程我走的很是艰难，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基，等会儿要怎么说，你们是瞒骗者侯、死谏者诛吗？听起来太诡异了吧，搞得跟秘密交接消息的地下特务一样。我脑子里已经想到他们俩是卖烟卖菜的，而我要来拿情报交接工作，得装的像个普通人，然后问他，“瞒骗者侯？”他们再回复“死谏者诛”。暗号对接无误（这和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一样搞笑吧・・・・・・）(つД`)ノ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我已经脑补出一场紧张刺激的地下党对接戏。我刚走到他们面前，尚未开口。那个金发男生已按耐不住激动：“你・・・你是・・・・・”他似乎在回忆我的网名，但我的网名是随便取的还长，他一时间也想不起，于是改词道：“你就是那个可爱po主吧！”他眼睛里是兴奋的光，啊，他的眼睛是蓝色的，皮肤白/皙到快要发光一般，他的嘴唇红润而自然，我再一次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涂口红。

“我就是评论区的‘瞒骗者侯’，是XX院的XXX，饰演道林・格雷。”

“他确实长得漂亮无比，红红的、曲线柔和的嘴唇，直率的蓝眼睛，鬈曲的金发。他脸上的某种表情让人立刻就会信赖他。年轻人的一切坦率和纯正都写在那里。你感到，他不受世俗的玷污。”我想到书里的话，道林・格雷活生生地从书里走了出来。

我愣愣地点头，金发男生拉着旁边地男人的手向我介绍：“这是‘死谏者诛’，和我同院的XX，他饰演亨利・华顿勋爵。”这个黑色头发的男人相比之下更加成熟，他礼貌地同我打了招呼。

既然他们都已经自曝真名，我再怎么也要礼尚往来，于是我说了自己的名字。

为了方便起见，我们称金发男生是E，黑发男生是F吧。E余光看着远处的B，悄声问我：“他就是B吗？长得不错。”

我给了肯定的回复，脸又红了，自己帖子里写的内容包括所有的心理活动全被E和F看到过，在三次元被人发现真身，失去网名如同在大街上裸奔。第一次面基的激动劲儿过去，我社恐患者附体，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浑身僵硬，不知所措。我的视线无意识地转到B身上，他同我对视，大步走来。

“宿舍长，怎么样？”B在我身边停下，我感受到他的衬衫若有似无地蹭着我，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

“我是宿舍长的舍友，XXX。”B坦然地自我介绍道。

我的心情调节得差不多，把E和F介绍给B。我们简单寒暄几句，E和F就被他们班的同学叫走做最后的调整。E边走边回头，对我眨眼睛。

等到我们分开时，我才觉得E的名字很熟悉，似乎略有耳闻。那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E跟我说可以写上来，所以还是说一下。大一的时候，E的舍友翻看了他的电脑，发现他喜欢男生，便跑去问了班上不少人，很快E的性取向众人皆知。E也和他的那个舍友闹得很僵，其他两个舍友短暂震惊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觉得E的性取向是什么大问题。这件事情过后，E干脆不再藏着掖着，第二个学期申请成立LGBTQ社团，这个社团是我们学校的第一个彩虹团，他也是第一位彩虹团社长。

我很佩服E的魄力与勇气，换做我，被舍友发现是同性恋这件事已经够糟心了，更别提去成立彩虹团。

说回话剧节，每一届话剧节有好几个院的节目需要表演，所以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每一部剧像校外的话剧一样演两三个小时，每个节目都得精缩到半个小时之内，一般只能演两幕戏。

E和F他们院的表演在我们前面，简单说说《道林格雷的画像》的内容，这是王尔德写的一部长篇小说。道林格雷是一个美而不自知、纯真善良的贵族少年。画家霍华德为他画的肖像使格雷意识到自己超凡脱俗的美。亨利・华顿勋爵信奉享乐主义，毫不吝啬地赞美格雷的美貌，让格雷惋惜青春易逝，美貌难恒。于是他用自己的灵魂作交易以保持自己的青春俊美，取而代之的是肖像来承担岁月的痕迹。

在亨利的影响下，格雷也成为享乐主义的实践者，自甘堕落、放/浪形骸，甚至夺去周围人的生命。他的美貌依旧，但日渐丑陋的肖像却是他所有罪恶的证明，他为了销毁证据，用刀破坏肖像，然而刀子插进自己的胸膛，最后肖像却完美如初。

E就如道林格雷一样，“他仿佛是象牙和玫瑰叶子做的”，他一开始单纯美好，热爱音乐，当他开始追求青春永恒，喊道：“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换青春！”他已在虚妄的道路越走越远。

“只有感官才能拯救灵魂，就像只有灵魂才能拯救感官一样。”

最后追求纯粹之美，规劝格雷的霍华德被格雷谋杀，道林格雷在出卖自己的灵魂时便无法被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