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落月

极昼之城没了这层层宫殿却比往常要热闹了几分，平的是地起的是人心。

几大势力的涌入和传送阵的合并让不爱看热闹的也多了几分好奇，他们哪怕不关心其他的也要了解一番这变化。

没有了独立的传送阵，往后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当私人空间并入公众空间，热闹有了顾忌也多了。

单单一个芜阳州便有两大圣地五大宗门，道身境更是基数最大的修炼群体。这般盛景把那普通的道身修士也吸引了进来，他们不出暗黑平原也可以在极昼之城逗留。

一个天才门槛便卡住了不知多少低资质的修士，可天才在这极昼之城又算得了什么？在宗门的天之骄子，出了暗黑平原也要畏于一隅。

“星，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很呆？”

少年见来往人群总会打量几番干坐着的两人，便回头跟星问了句。星的储物戒总能捣鼓些跟修行无关的东西。站着等也不是不行，都修行了也不会累。

“倾安有所不知，这坐即为定！修行者不怕糗，怕心不定。”星低喃一句便沉默了。

“那你为何要躲在我后面？”少年看着身后低着头的星。

“近日有些乏了，遮光、遮光！”星朝少年干笑一声，便止不住怀念往日的大殿和凭栏。这家都没了！还能往哪去？面具能戴，只是和人见面戴便不太好了。

“星道友倒是好记性，有事记不得落月。闲暇下来了，便想起落月了。”

随着铃铛般清脆而灵动的声音落下，只见女子身如飞燕婉而延绵，形若垂柳柔却不失端庄。一身宽松素罗裙半坐于飞鱼上缓缓而来，不需要紧衣去勾勒这一笔亦是足矣。肤如云间月皎而淡然，一双美目盈盈潺潺如潭中落花静谧而不失生机。琼鼻细眉并行坐落而大方，双颚微微而侧下使脸型多了弧度少了分尖锐感。耳畔碎发微遮却让耳廓多了几分清秀和骨感的脆，两垂泛起一抹血丝般的红糯。桃粉一般的薄唇微启，仿佛吐露了整个春。

一身气息如那初起的明月一般温和，却让人不愿直视。不同于冰山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让人退避，这股子美是让人望而生尘一般的自秽。

周围人群见到女子也远远的聚拢了过来，女子相较于男子的闻名度更大甚广。芜阳州修士哪怕不曾识得的亦有所耳闻，修行界不缺美人亦不缺绝色。可一身光环不输男子，美亦成了多余的一笔。

“儿时怎认美何物，望宗旧地几回首。

清风小院独徘徊，混乱之地再重聚。

峰南崖间起清雾，随曦散入寻梦湖。

宫殿玉阶今不在，落月依旧胜春朝。

落月，此番却是兄长回来一并接之便没有告知。”星瞄了两眼少年便往落月身旁而去，在储物戒取了几颗灵果给飞鱼。一边跟飞鱼玩闹一边打量着落下飞鱼边上的女子神情，飞鱼见到灵果便开心的吐出七彩泡泡用细长的鳍手放入脖子挂上的大布袋。

鱼无鳞无腮也是奇怪，双鳍也化作了细长如柳条一般的软足。只剩一双大眼和扁平的身躯，小嘴微张吐泡却不见利齿。这番模样却是和清风小院中的小宝相似，呆而不失灵动。

“你疯了啊！也不看看能套近乎又刚好这身打扮的还能是谁？”

周围人见有男子上前跟女子亲昵，便想上前理论一番。只是未踏出便被身旁人拉住了，回头一想便也是直冒冷汗。修行者哪有脑子不好使的，有也大多回炉重造了。这两人在幽幻洞穴杀的人都够杀他们几回了，极昼之城内是不能动手。

可那又如何？世间不缺奉承者也不缺狂热者。周围的鹤袍和鹤面具眼里的光是藏不住的，微强者遭妒可望不到头的便只剩仰慕了。

“落月姑娘，数年未见却是更胜往昔了。那几人却是算不得什么便不劳姑娘费心，只是此地不宜交谈。可否另寻他地？”

少年也跟着过来，锅背不背倒是无事。只是周围开始聚拢来的人让他慌了神，自小以来便没见过这般阵仗。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先生还是太过于浅谈了。这哪里是些许琐事，分明如那洪水猛兽一般让人畏惧。

只是少年一番圆场的话语说出去，落入听者耳中便不那么认为了。以至于传出去的消息更是截然不同。几人便成了天下人，算不得什么便成了算什么东西。

“合该如此”

三人绕过熙攘的人群，飞入传送阵来到了混乱沼泽。谁曾想往日那让人望而生畏之地，如今却成了清闲之所。传送阵的合并使得一连十多里被清了个干净，只剩下片片的黑蒙。

“皎皎天上月，映不到极昼之城、也映不到这三千多年消散于这片平原的探险者。

寻宝者逐梦者终归化作了孕养它们的养料，如今也该到了丰收季。谁都想分一杯羹，我也不例外为此等了五年。这三千多年积累的本源和气运，足以让不甘于命者再上一个台阶。”

女子聚起一轮小弯月，只是这弯月在这平原却多了几分血丝。

“袅袅升炊烟，越不逾平原，不食烟火者，不俱夜未明。敢于行走于平原的，自然不俱于葬身黑暗里。

只是旧皇虽会死，却挡不住新皇之起。黑暗世界自然不拘于这道身境的片面能量，后继者依旧埋于平原再育新皇而再续。

谁又甘于这不完美的开章，哪怕明知不可为亦不愿错过这狭窄的篇幅。回头太难，前路崎岖。因而歌者时常颂词勇者，可谁又知勇者是否有悔？”

星也大致明白各大势力所图，也知此番是何变故。只是这一摻过后，后继者依然照旧冒险于这平原。

他是大师兄也知道里面一些道道，弟子斩杀黑暗生物会反哺宗门一成。宗门再用于孕养新一代，资源可以摒弃可那功法又如何能舍弃？小宗门可以依附大宗门，可终究只是上下阶层。谁愿意拿自己的看家本领交付于他人，除非依附改为并入。可谁愿意把祖上基业拱手相让？

“咿咿学伢语，雀响林空幽。几许第一流，不过平原夜。儿时曾许世间第一流，却连这平原的夜都斩不掉。

若这上重楼只能光看的话，这修行到这一步是为何？前行者开路光让后者走不是乏了太多，我想他们是想让后来者能放开拳脚。以至于更后者能宽敞几分，少几分崎岖多几分前行的勇气。

往后如何不愿去想，少年人本该少年气。星当日言自是极好，若死做终章何不燃尽气血于生之生生不息。心不该如此窄，只装得下一个愿。”

少年看着并行的两人叹了一声，昔时人不共今时事。

他不曾顾及她如何想，没把握的愿他不曾提及片刻。若是行路只有一人该洒脱几分吧？安乐不语却事事有感，他该如何看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