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未来探花他债主(十四)
30未来探花他债主(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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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半堂雷损的宴会还未结束,尽管诸非相略觉无趣,但他对汴京不大熟悉,便耐着性子坐在一旁暗中观察。若说汴京有谁值得他在意,只有一个苏梦枕。
而苏梦枕在雷损的宴会上其实说不上几句话,在场之人皆是比他辈分高的江湖前辈。但诸非相从雷损同苏遮幕的闲谈中得知苏梦枕与雷损之女雷纯有婚约,这也许是苏梦枕出现在这宴会上的理由之一。
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永远都不嫌少,利益面前任何东西都能当作筹码。
以诸非相对苏梦枕的了解,后者大约并不在意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被绑定了。
他听得差不多,又将在场之人看得差不多,便寻了张软椅,搬去檐下看雨。
天色微沉,细雨蒙蒙,远山含黛,院中枝叶摇摆,有种凄清孤寂之感。
只是身后厅中欢声笑语,恭维声不断,冲散了这分凄清。
檐下人看雨,雨中有人看他。
一袭白影在重重花窗驻足,半擡着头,目光穿过窗棂遥遥望向檐下的赤衣年轻人。
任何听过诸非相名字的人都想见他。
有人说诸非相心地善良,有人说诸非相杀伐果断,还有人说他天人之姿,亦有人说他如鬼似仙。
这江湖上很少有如此矛盾的人。
所以谁都想一睹诸非相真容,瞧瞧这位风头无两的人到底是哪般人物。
轻风拂面,柳枝微摇。
年轻人忽然转过头,目光如电,似春夜里的惊雷,穿过影影绰绰的枝叶,直直射向花窗之后的白影。
白影身形不动,毫不怯懦,坦然同诸非相相看。
诸非相眼力虽好,可对方面容被重重窗棂遮去大半,只能从身高判断对方不过是一名年纪尚轻的少年。
并且那少年不知何故,并未擡头,而是用一种相当古怪的姿势,半擡着头与他相对。
但面对他的注视没有退缩,应当也是位出色的人物。
细雨绵绵,一片新绿之中,赤衣年轻人对花窗后的少年展颜而笑,旋即收回视线,又懒洋洋地看向前方。
白衣少年垂首,默默地从花窗后离去。
院中仍是一片静谧,厅中仍是热火朝天。
苏梦枕向父亲示意过后,向厅外走去,跨过门槛,再向右侧首,便能看到檐下靠在软椅中发呆的诸非相。
他立在原地,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如诸非相一般望着细雨。
在杭州小院时,苏梦枕见到诸非相的次数不算多,然而与大部分江湖人相比,他见到诸非相的次数已是多得不得了。
檐下寂静无声,只有雨水滴答、枝叶摇摆之声。
只有在一片寂静时才能欣赏到自然的美。
外界风冷,细雨无处不在,冷风灌入衣领,苏梦枕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从天灵盖凉到尾椎。
“有病就回屋,吹什么风。”
说话的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也不看苏梦枕,语气平淡,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苏梦枕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轻轻颔首致意,转身迈进屋中。
六分半堂地盘上眼线无处不在,苏梦枕才出屋,见诸非相这副姿态以及院中各处窥视的视线,便歇了以陌生人姿态向诸非相搭话的心思。
不成想诸大师竟反过来对他给予提醒。
苏梦枕慢吞吞地踱进屋中,身体泛上暖意,他又一次忍不住想,诸大师也许是嘴硬心软、外冷内热之人。
嘴硬心软的诸大师盯着庭院地面水泊中漾起的点点涟漪,水泊中落叶随涟漪上下起伏,风雨飘零中沉入水底。
落叶无根,凄苦伶仃。可苏梦枕明明身在汴京、与其父亲同出同进,与杭州小院时相比不见好转,反倒又差上一些。
*
六分半堂的宴会结束之后,诸非相在汴京城西五芳斋附近的路上见到了苏梦枕。
红衣少年持伞从巷中走出,面色在月下白得发光,唇色浅淡,眼中的光却比天上的月牙还要明亮。
“你真是浪费了我的药。”
夜雨潇潇,寒风侵肌。
春夜的雨冷,风更冷。
诸非相的话语更冷。
四周寂寥无人,苏梦枕才现身露面便听见这句毫不留情的评语,默然半晌,轻轻道:“请大师见谅。”
诸非相的话比苏梦枕想的还要直接。
诸非相走上前,两人并肩往他所住的客栈方向走去。
“我若是你,才不会顶着冷风凄雨来见人。”诸非相冷哼一声,“你猜出我在这附近落脚,何不明天再来见我?”
苏梦枕道:“在映月阁无暇向大师问好,心中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