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剑客白衣女将银甲(二) - 天下为攻 - 青衫度陌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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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剑客白衣女将银甲(二)

暂时栖身安置在沐府中,褪去了一身银甲战盔,换上了一身朴素蚕丝布衣裳的沐初夏,拢在脑后如一川字平铺的长发及到腰间,腰肢轻盈,不盈一握,俊俏尖削的脸蛋儿,色若春晓之花,明眸透明如水晶,唇红皓齿,仙姿佚貌,好一妙龄女子,大家闺秀之风。披战甲,胯战马,璞城五万剑卫之首的女将沐初夏,气度凌人,战场之上,骁勇善战,巾帼之躯不输须眉;褪甲衣,理长发,沐家独女妙曼可人,天仙之姿,可谓是世间男子梦中佳偶。

看得这位少城主有些呆了,为美貌所折服,为气度所汗颜。

“少城主,少城主,少城主……”轻唤三声才将眼前人唤醒。

卓子骞知道自己失态,立即赔礼道:“沐姑娘貌可倾城,气宇不凡,实在是世间罕见的女子,子骞一时失礼了。”

沐初夏含羞一笑道:“少城主过奖了,依初夏来看,还是您那两位贴心侍女更倾城些,少城主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世间男子见了初夏姑娘这般貌美的女子哪个会不动心?自沐初夏十五岁起,能文能武,倾国之姿就已经传遍梁国大地,从那时起,沐府就相继收到求姻帖,至今没有一百帖,也有九十帖了,求姻者,其中不乏有皇亲国戚之后,朝中顶梁大臣之子,甚至豪商巨贾之家,江湖侠客之辈,无有凡品,可都被沐初夏一一回拒,甚至连当朝皇帝为他的太子请亲说媒,沐初夏也不买账。

沐初夏生母早丧,沐儆德钟爱发妻,宠爱女儿,无意续弦,沐初夏虽为女儿身,却在被沐儆德的宠爱中当着男儿一般培养,只为了沐初夏长大成人之后不仅是要担起沐府的担子,更是要担起璞城剑卫之首的重责,岂能过早地陷入男女私情之中。

好在沐初夏并未叫人失望,反观今日在沐初夏治下的璞城剑卫,梁国西境之最,甚是叫人欣慰。

有意点醒这位潮州来的少城主要珍惜眼前人,切莫在她身上花了没用的心思,卓子骞当然知晓,令初夏姑娘安心道:“沐姑娘多虑了,子骞虽是凡品,可也不是爱博不专,见异思迁之人,紫衣,红袖早已将终身暗许于我,我又怎能有负美人真心的道理。”

紫衣,红袖站在不远处,听见少城主的一番话,心中又暖,溢于言表。

人若其面,有时看一个人的外表也能将这人看出个七七八八,除去卓子骞的英俊面容不说,筋骨硬朗,身板挺拔,眼神炯炯,无猥琐淫光,不经意间甚至流露出一股难言的正义之气,这样的人,该不是那些整日慵懒无事,极尽淫心乍事之徒。况且能得到昆仑山仙尊信任,不远千里带铭垣剑归还沐家的人选,若再是不正之人,那这世间就真无善恶之分了。

铭垣剑物归原主,卓子骞手中又有利剑挑天,世间两大神兵聚集一处,着实叫人羡慕,可这两柄剑要如何用才能破了骆弈的金刚气功呢?沐初夏也不知道,不过在这璞城之内却是有一个人知道,一高人。

当卓子骞问起是何高人时,初夏姑娘还与这位少城主卖了一个关子,言说等他见到了就知道了。

九泉山洗剑潭。

驻足于被梁国武道江湖称赞不绝的陀武碑前,驮碑双燕已经被岁月侵蚀地褪去了最初的样貌,只背阴一侧镌刻的‘武者仁心’四字还存在叫人看了便耳目一新,深受警醒的韵味。

往日来往于洗剑潭的江湖剑客络绎不绝,都希望能让手中剑沾些洗剑潭中由无数武道前辈来此留下的灵气,若是有幸,当是得武道前辈英灵垂幸,于梦中指点一二,武道小成,也好败下骆弈,

可是看着一批剑客接着一批剑客的惨败,还不曾有武道先人显灵,南梁剑客们的心都要寒了,难道自从武痴人仙逝以后,梁国江湖真的就再不会有武学高人了吗?就注定要被一个金刚祖师压在梁国武道江湖的头顶,任之欺之压之?梁国剑客寄希望于一个并非梁国人的身上,可是那个人不肯出手。

洗剑潭边,沐初夏坐在一平整石台上,撩拨潭中水在本就一尘不染的铭垣剑剑身上细致地清洗着,好似经年未见的老友重逢,彼此间有着说不完的心里话,在默默无言中。

入乡随俗,卓子骞学着梁国剑客的模样端坐在潭边,撩起潭中水在剑身上细致地擦洗着,沐初夏说要到这洗剑潭边等一个人,却迟迟不说是等谁,且到了洗剑潭边,被清澈如镜的潭水映照出的花容月貌却是眉头不展,看似心事重重。

卓子骞温文尔雅道:“沐姑娘眉目凝重,可是在忧心明日与骆弈一战?”

初夏姑娘手上停顿一下,不曾抬眼,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说道:“有少城主前来援手,又有师父陪在这里,骆弈已经不足为惧,我又何必忧心?”

“那为何沐姑娘会如此的心不在焉,若是有什么难事,可否说来听听,兴许我这个名声不大又没什么功名的少城主可以帮着出几个馊主意?”

一个是潮州的少城主,一个是璞城的剑卫之首,约莫是觉得两个人要讨论些军国大事,下人在一旁是不合事宜的,紫衣,红袖推着半懂人事的狼奴离开,直是指着潭中的游鱼戏弄着并不会水的狼奴下去捞抓,狼奴只得一次次地耷拉着脸以一张苦透了的表情回应。

听卓子骞这样说,初夏姑娘嫣然一笑,收起铭垣剑,伸手示意了一下潭边的青石小路,与卓子骞一同走了过去,赏着临近黄昏时的九泉山下的流光溢彩,语重心长道:“少城主该是未来魁王帅的继承人吧,应该知道一城就是一国,一国牵着一家的道理,于大魏而言,若潮州有失,该是整个大魏都要惶恐,可有威震王朝的魁王帅镇守西境,有励精图治的文皇帝兴兵收复故土,这一天该是不会到来的,可是反观今日大梁呢?”

初夏姑娘看了一眼卓子骞,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接着说道:“当年大梁与大魏征战不休,举国枕戈待旦,今日结为友邻,当年事便不做提罢,想必少城主这一路前来已经看到了,而今大梁自上而下安逸懈怠,城关松懈,军队少有硬悍之风,若是有一天璞城的五万剑卫不在了,我都不知道还能从哪里调出来一支能打能杀的军队保卫璞城这扼要之地,大不作为,而今这种歪风已经从建康吹刮到边关小镇,从皇帝陛下到盛王爷,都要在安逸中迷失了,这就是现在的大梁。”

卓子骞听得明白沐初夏言语中的意思,今时天下分五国,梁国以北,战乱不休,大梁内部,积怨不断,恐内乱在即,高祖皇帝笃信佛道,沉浸佛庙香火之中,少理政事,大魏内乱,无暇顾及与大梁接壤边关,偏安南地,短短数年,朝廷之上勾心斗角,名臣隐退,奸臣当道,自朝廷百官至边陲百姓,居安不知思危,若是长久下去,且待大魏结束内乱,就可知今时的睦邻,他日的厉害了。

短时间举国一心的失意与不作为让沐初夏在忧心梁国的未来,卓子骞想悲天悯人地说几句安慰人的话,却说不出口,当今天下形式,又何止是南梁一国,大魏王朝与之相比,岂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六镇之乱始,内乱多年,王朝内几大势力各自盘踞,今时更是分为东西两魏,征战不休,国库见底,百姓流离,军力自残,再不强盛。加之人心各异,各地王侯积攒实力,只求自保;搜刮民间,酒池肉林;隔岸观火,不为朝廷出力,王朝一再衰落,至今看不到兴盛的希望,否则天狼部也不会对大魏虎视眈眈,再欲燃起战火。

二十年前卓玉心平定天狼与吐谷浑侵扰战乱,十年前粉碎天狼人南下野心,这给大魏西境乃至北境创造出的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安逸无恙虽然给了千万百姓想要的安稳,却也助长了惰性与不上进,还没有被内乱殃及到的大魏百姓与现时的梁国百姓又有何异,来日战火焚城,必将会殃及池鱼。

反观大魏高祖时代,迁都洛阳,改汉姓,习汉语,依汉教,汉化之风盛行,鲜卑皇族不满汉策叛乱,又北有柔然,南有齐朝,征伐不断,虽然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朝野上下,文武群臣乃至皇帝都要日夜战战兢兢,枕戈待旦,生怕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被敌人高举在头顶的屠刀,那时的大魏军力如何?将帅一心,将不敢睡,卒不能眠,没人想死,没人怕死,整日厉兵秣马,总想着如何能将屠刀举在敌人的头顶。

如今呢,没了,那个举国一心的时代没有了,安逸之下,活着的人开始勾心斗角,死了的人就变成了遗忘。

这样的境况在梁国越演越烈。

如是憋闷在心中的苦楚终于得以有人倾听,沐初夏只愿一吐为快,继续说着:“皇帝陛下沉迷安乐,早朝交给了文武都不通达的太子,小事情,太子不愿听,大事情,又没有皇帝陛下的允许做不了主,几年下来,朝中隐患积少成多,大臣们也开始学着皇帝与太子的样子漫不经心,如若不然,天狼部怎么就敢只派一个骆弈来挑我大梁武道江湖的尊严,直到骆弈来到璞城下,皇帝陛下才肯上朝接见盛王爷与父亲,才知道着急,才知道原来今天的梁国已经到了紧要关头,骆弈守在璞城外,像是看管着犯人一样看管着整个璞城,盛王爷再没有年轻时的豪情壮志,甚至都被吓破了胆,骆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天狼人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即使明日一战,我们能胜了骆弈,也不过是为梁国江湖挽回一点口头上的尊严,盛王爷已经怕了,若是有一天天狼人南下攻城略地,我想,皇帝陛下与盛王爷是很难下定决心与魁王帅同仇敌忾的。”

沐初夏迟钝了一下,又觉得无所谓地说道:“说句少城主不爱听的话,七年前,白袍陈将军败北而归,魁王帅引兵来战,盛王爷完败在了魁王帅的手上不说,连皇帝陛下亲赐的盛王军旗都被魁王帅摘走,盛王爷因此背负了不少的骂名,从朝堂到民间。他这一生,从前朝至今,打了多少次的胜仗,仅仅一次丢了军旗的败仗,就叫他险些在满是乱臣贼子的朝中摔一个再也爬不起来的跟头,皇帝陛下似乎也无暇再体谅他,从那之后,盛王爷就变了,他不知道为这个朝廷继续残躯呕血下去能换来什么回报,所以就索性什么都不做了,昏庸度日,年复一年。五年前,两国修好,魁王帅派人将军旗归还,今日还高悬在璞城城头,盛王爷不止一次站在军旗下呆呆仰望,而后继续以酒色度日,军旗是回来了,可是当年为国为民,不辞劳苦的盛王爷再也回不来了。我常常在想,盛王爷之所以变成今天模样,璞城之所以有今天困境,魁王帅脱不了干系!”

不理会卓子骞投来的异样眼光,沐初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再说今天困境,皇帝陛下与大梁百姓都觉得有大魏横在大梁与天狼之间,天狼人是打不过来的,如果有一天大梁会有敌人,那么敌人只会是紧邻的大魏,可今时大魏内乱不休,无暇无大梁纠缠,梁国上下可以高枕无忧了,久而久之,这种高枕无忧就变成了一种理所应当的懈怠与不作为,军队不求百战攻城,剑客不求登峰造极,造就了今天的堂堂大梁连区区一个骆弈都奈何不得。”

说到恨处,手上细嫩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若是将大梁没落的纠责归结到大魏的头上,将盛王爷堕落之责归咎到卓玉心的身上,未免有迫人之嫌,卓子骞还是要辩解一番的,和气解释道:“沐姑娘说的也不全对,抛开立场不同,你我皆为汉人,我便站在汉人的角度来说,大梁有过繁盛,今日也不屈于人后,盛王爷再无余勇,说到底是因为得不到你们的皇帝陛下的信任,被所誓死效忠之人疏远与不信任,换做是你,你会怎样?举国上下的懈怠与不作为,这是大梁生在心里的顽疾,从朝廷到此地,都在这种顽疾中,若是人人都像沐姑娘一样忧国忧民,凡事以身作则,要求严苛,我不觉得骆弈还会有胆前来挑衅,这与外人何干啊!”

初夏姑娘不做反驳,耸肩一笑道:“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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