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拥慧清道伛偻奉迎(一)
见识到燕留王的一身不死不灭的邪功,丘宫太尊想起一种西域名叫‘往生术’的邪功,相传在大漠之地,有一暗色绿洲,之所以称之为暗色绿洲,只因为绿洲中有一毒池,毒池中的水剧毒无比,散发出来的毒气将整个绿洲摧毁,凡是沾染到这等毒气的草木会日渐凋零,沾染到这等毒气的鸟兽会逐渐干涸血液,体型缩小,形若鬼地之鸟兽。如此害人之物,却偏偏有西域妖人利用这等毒池练就一种毒功,名为‘往生术’,练就往生术的人体型只如山猴一般大小,弊端虽有,可是练就往生术的人只要体内毒池中的毒液不尽,命数便不会终结,且不惧世间刀枪剑戟,所控毒气之功乃世间罕见,堪称一绝。
这不正是此时眼前的燕留王吗?
丘宫太尊似乎找到了克制他的办法,燕留王若是练就了这等毒功,那么他的身体便不该是现在这般,这世间没有人的肉身能够死而复生,也没有人的身体能够在砍掉了头颅与臂膀后再重现接好,除非,这一切,都是燕留王真正的身体在操控着的假象。
看着越发嚣张的燕留王与气势渐弱的竹青寒与李曲情,丘宫太尊两手作揽,使出‘驭剑风破’一式,两手合,两侧如刀山风更改吹刮方向,迅速朝燕留王而来,风聚一处,吹刮之势环绕成一个巨大蛹状,将燕留王包围其中,风本无相无形,气最惧风,燕留王使出百毒化功掌破解不得,想要飞身别处,又被卷曲成巨大蛹状的厉风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丘宫太尊两手驭动厉风,两手合向一处,包围着燕留王的巨大蛹状厉风愈加紧促,如同千丝万缕的蚕丝将燕留王缠绕其中,蚕丝裹紧之后,便是要将燕留王勒死其中。
“老道士好手段!”见燕留王受困,竹青寒哈哈大笑道。
“太尊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李曲情少有的附和道。
燕留王困于厉风缠绕的巨大蛹状包围中,几次挣扎不能脱身,丘宫太尊两手开始向外做出撕裂之状,缠绕住燕留王的千丝万缕此时开始将燕留王的身体向四面八方撕扯,咔,燕留王的一条臂膀被撕裂下来,燕留王一声凄厉嘶吼,再是一条臂膀被撕裂下来,丘宫太尊手下功力不停,撕裂之力愈加强烈,眼见燕留王的身体将要从腰部一分为二时,燕留王一声厉鬼嘶嚎般大喊,脚下奋力一跺,他脚下的大屋从屋顶向原本开裂的裂缝裂去,一连串的碎裂声响,大屋轰然倒塌,一股浓烟泛起,只觉得从这股泛起的烟尘中涌起一阵狂风,狂风中夹杂着比燕留王更加邪劲的一股气机,气机所到之处,冲击之下,连丘宫太尊都难以凭内力稳住脚步。
“好邪的功夫,这是谁?”竹青寒被这股气机冲撞倒地后急忙起身要看个清楚。
再看去时,困住燕留王的千丝万缕般的蛹状厉风已经消失不见,此时的燕留王落身一座刑台上,腰部被撕裂的伤痕开始愈合,断掉的两臂在涌动的毒气烟云中慢慢再生出来。
是谁破了丘宫太尊困住甚至杀死燕留王的‘驭剑风破’一招?
这不会是困于其中的燕留王的手段,难道会是他身边的
燕留王身处之地确是刑台,刑台最前一把锈迹斑斑的鬼头燕尾断头铡,刑台正中与四角呈方形摆列五把硕大尖枪,倒插在刑台上,方形正中的尖枪上插着一具石化的尸身,尸身有首有身,却不见四肢,方形四角的尖枪上正插着两条同样石化的手臂与两条腿,这该是某一个被斩首肢解的人,他犯了何等滔天大罪?又为何会在此?
屋墙倒塌,这具被肢解了的尸身被冷风吹得随着晃动的长枪晃动了几下,突然,那具在正中石化了的脑袋与身体突然动了起来,倒插在刑台上的长枪带动刑台抖动几下,石化了的脑袋慢慢抬起,被分割在四角的四肢随着脑袋一同苏醒,扭动着要与身体合为一处。
这时,燕留王伸手捏住了这具尸身脑袋的下颌,尸身立刻通体泛红,状若火烧,丘宫太尊心中一惊,这具不死尸身怎么会与当年的玉家第一代尸魁如此相像?难道这一位也是玉家尸魁?
被捏住下颌的脑袋从喉咙处吐出一颗血色明珠,正落在燕留王的手上,燕留王如醉如痴地看着手中的血色明珠,丧心病狂地一笑道:“你们可知此人是谁?此地又为何地?七百年前玉天师为始皇帝从东海之底寻得这永生神术浴血珠,惜始皇帝早逝,玉天师便将浴血珠据为己有,汉王朝之后,玉家人藏有永生之术的传说散布江湖,江湖与朝廷无数人开始了追杀玉家人的征途,玉家后人携浴血珠隐姓埋名,不知去向,百年前,北冥之地,父皇携燕王朝的子民在这大雪山之中发现了这座宅院,这座宅院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家最后一代传人,他不肯交出浴血珠,父皇便逐个杀死他的家人,他妥协了,以浴血珠炼就大燕三万不死军士,可是他也骗了父皇,三万军士行将出征时,化作石人,石化数百年方可苏醒,或非浴血珠不得以醒来,他吞下了浴血珠,没能为玉家再续传人便要化作尸魁,在他吞下浴血珠的一刻,父皇抓住了他,将他的的身体四肢铡断,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化作不死尸魁,他化作了石人,不再醒来,可是浴血珠在他的身体里再也无法取出,本王自登基之日起,便四处搜寻有关玉家人的传说,为了将世人紧盯着永生之术的目光不落在北冥之地那三万石化将士的身上,本王编纂出了长燕图的故事,虽然招致了杀身之祸,可是在西域之地苦练毒功之际,本王从天狼部找到了一幅竹简残卷,那是玉天师在得到浴血珠后写下的,里面说,浴血珠,至邪之物,食下浴血珠,并非不死人,通身石化,唯有世间最强大的执着怒气与痴怨真气方可唤醒浴血珠。丘宫,世间剑法之最,真气最盛,无形乃怒,何等怒气,剑魔,魔剑至邪,你却以正克之,何等执着,剑魂,亦正亦邪,正邪无常,何等痴怨,除了你们,还有谁,能助本王唤醒浴血珠呢?”
“这就是世人耗尽一生苦苦追随的永生!”李曲情叹息道。
燕留王手中握住浴血珠,高高举起,奋力一握,立时从燕留王的手中流淌出数十道血色条藤,如游蛇般蜿蜒蠕动,落地,散布在燕留王周围。
看出燕留王将要行大杀四方之举,丘宫太尊与李曲情与竹青寒喊道:“快,阻止他!”
丘宫太尊的一指剑气,竹青寒,李曲情尚没能来得及出手的两把利剑,没能阻止住燕留王倾尽所有内力倾注在浴血珠中,气机充盈的浴血珠以岩浆爆发之态迸溅出无数血色条藤,无数血色条藤铺满大地,密密麻麻地朝着活人的气息涌来,血色条藤蔓延之处,万物石化,风中飘雪没了飘舞落地的妖娆姿态,石化僵固地悬在山风之中。
燕留王在这一切皆石化的万物之中狂浪大笑,血色条藤飞速蔓延,李曲情,竹青寒此生从未如此狼狈奔逃过,此番狼狈的又何止他们二人,还有丘宫太尊。
本想为世间除恶,万不成想,竟亲眼见证了世间最大邪恶的到来人世而束手无策,此时,最叫丘宫太尊担心的已经不是燕留王了,而是那些在自玉天师之后的玉家世世代代尸魁,是不是也要随着浴血珠的苏醒而苏醒了?
东西两部魏王朝战事未休,卓玉心遭朝廷摒弃,孤立西境,天狼人势必南下,王朝之内再无净土,可这终究还是活人之间的战争,利益之间的战争,所触及的不过是利益与生与死,而所有人看不到的,也无可预知的,是一场将来而未来的战争,那是一场生与死的战争,一场活人与死去百年乃至数百年的玉家人之间的战争,那样的一战,耗掉的会是整个江湖数百年的底气。
南下离开北冥之地的途中,丘宫太尊要带走施茕没有元神的躯体,可是放眼望去,在施茕所在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那副老态龙钟的躯体,浴血珠石化万物的速度之快,丘宫太尊速速离开北冥之地,在脱离了浴血珠的强大吞噬围追后,发现已经看不到慌乱之中与他走散的李曲情与竹青寒。
北方的天空云淡风轻,天空湛蓝,看不出在这片湛蓝的天空下在前一刻发生了怎样的惊天动地。就像这样的惊天动地依旧有着不为人知一样,好似不曾发生过。夕阳中,前方一匹骏马正在缓缓远去,马背上的人怀里抱着一个晕倒的姑娘,那是沐初夏,手中拿着一杆禅杖,那是鸠离大相师的,这样的背影很和谐,与北方的蓝天白云相衬一处,若不考虑它的由来,将会是人间至美的风景,看见这一幕,丘宫太尊的心中似乎有了些许的宽慰。
半个时辰前,心中思绪万千的的卓子骞遇到了一个晕倒的女子,这女子他认得,是侠义与情义皆不可辜负的沐家女子沐初夏,卓子骞在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冥之地?昏昏沉沉晕厥中的沐初夏还在心中踌躇,为什么她在魏王朝中的第一个朋友会是她的仇人之子!而此时,他们在一起,短暂的相依为命!
命运不公!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