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桶,我的桶啊!”林豫兮在井边跑来跑去,急得眼泪汪汪。
她离开了大半个时辰,桶自然是不见了。可是她还是不死心,把井边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连桃树根都恨不得翻起来找一下。她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她的桶,但人家都只说没看见。最终,她确定桶是丢了,便站在井边大哭起来。
她不敢回家——不仅没有按时打水回去,而且还丢了桶,阿娘肯定要大发雷霆。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连桶都忘了呢?
哭着哭着,太阳已经西斜。朦胧之中,一个人影从远处急急走来。她抹抹眼泪,看见了阿娘。
她有些害怕地躲在了井后,但已经迟了,阿娘看到了她,跑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哭道:“小祖宗,你跑到哪儿去了!”
她这才知道阿娘没有发怒,松了口气。
“我,我把桶弄丢了……”她小声说。
“丢了就丢了,管它作甚!”陈翠抹着眼泪,“我到处找你,以为你怎么了呢!你这死孩子,吓死我了……”
“阿娘,对不起。”林豫兮抱住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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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翠今天真是被吓坏了。她让女儿去井边打水,结果去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回来。到井边一问,有人说见阿夏跟一个诨名叫“随手空”的赌徒走了。她顿时冷汗直冒,脑海中飘过种种可怕的联想。
她发疯似地找遍了周围所有巷子,却都没有发现女儿的身影。直到跑到望海巷,见到何无逸,才听他说阿夏去了井边。她赶紧跑回井边,却见阿夏正无助地站在路上大哭。夕阳照在她身上,拖下一条小小的影子。她是那么小,那么可怜。陈翠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想起了何无逸那句话:“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她还是个小孩子,可她却让她干了那么多活。她从来没有来看过女儿打水,此刻她才想到,她是怎样用她细细的胳膊拎起那样沉的一桶水,在家和水井之间一次次来回跑,直到把那大大的水缸装满的呢?想到这个场景,她就觉得心像刀割一样疼。
她的阿夏那么漂亮,那么懂事,哪点都不比别的姑娘差。可是曾大娘的小玉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的阿夏又过的是什么日子?这都是她这个做娘的没出息,给不了女儿最好的生活。她本该锦衣玉食,吟诗作画,但不幸生在她家,所以成了一个干粗活的小丫鬟,只为丢了一只木桶,就吓成这样!
“阿娘,你,你别哭了……”女儿用小手轻轻擦着她的泪痕。“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到处乱跑了。”
“回家吧。”陈翠亲了亲她的脸蛋,将她抱起,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她也没进厨房,而是走到里屋,翻出了历书。
“阿娘,又要做衣服?”林豫兮好奇地问。她家没别的事,往往裁新衣之前才看看黄历,可前不久不是才做过吗?
“不,看个入学的吉日。”陈翠说,“你不是想读书吗,择个好日子去吧。”
“啊?”林豫兮愣了一阵,只觉难以置信,“阿娘,你,你是说……”
陈翠看着她,笑了一笑:“阿娘送你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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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豫兮做梦也没想到,阿娘竟突然就同意让她去学堂了。她根本弄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非常激动。
阿娘也不要她提水了。但她还是坚持要去——其实她挺喜欢打水的,因为看着水缸一点点装满,会感觉心里很快乐。
阿娘看历日择的入学吉日在三月廿四,还有十几天才到。林豫兮盼星星盼月亮,只觉得这半个月过得无比漫长。
她不时带着钱家姐弟,跑到望海巷去转悠。何先生总是闭了门让学生念书,他们三个就搬了砖头垫在窗下,踮着脚透过半开的窗子向里面张望。阿良、阿猫、阿望本来就魂不守舍,东张西望,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开始跟他们扮鬼脸、打暗号。只有她哥坐在第一排,背挺得笔直,纹丝不动。
“林大哥怎么这么认真呐!”阿烦感叹,“他都不看我一眼。”
“我们学个猫叫,看他会不会发现我们。”林豫兮说着,在窗外喵喵叫了起来。
里面的小孩们都窃笑起来。何无逸推门而出,把他们一顿痛骂。林豫兮还从没见过何先生发火的样子,没想到他凶起来这么恐怖,把她吓得不轻——她当即决定还是不要和他结婚了。
“我要嫁一个像爹爹那样温柔的,永远不骂我的人!”她暗暗想。
不过第二天下午,他们还是去望海巷了。因为男孩子们都在学堂,王大妹和王二妹的爹又不许她们出来,连躲猫猫的人都凑不够。他们实在百无聊赖,只能去学堂门口等小伙伴们下学,一起去放风筝。
“老大,等你也去上学了,我们怎么办啊。”钱阿烦忧愁地说。
林豫兮说:“其实你们也可以一起来念书啊!最好王大妹和二妹也一起来。这样我们几个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嗯,那我们回去也跟阿娘说说。”姐弟俩真的动心了。
“太好了!”林豫兮喜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说?然后再去王家,去说服王大叔?”
“好,好!”钱家姐弟极力赞同。
他们转身正要走,忽听得学堂对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声,把他们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阿烦好奇地朝对面的院墙里张望。
“走,我们去看看。”林豫兮说。
他们跑到院墙下。那墙不高,三人叠起罗汉,阿乱在最下面,林豫兮先爬上墙头,再和阿乱一推一拉,把阿烦送上去。然后阿烦抱住林豫兮的腰,林豫兮向墙下伸出手,阿乱一蹦三尺高,拉住她的手,也爬了上去。
三人坐在墙头,掩藏在一棵大树的枝叶之后,向院子里看去。只见有个男孩手持木棍,正吆喝着跑来跑去。林豫兮定睛一看,这小子不正是陈阿补么!
“原来这也是陈家的房子。”阿烦说,“陈阿补在干什么?失心疯了?”
林豫兮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陈阿补又大叫着跑了好几个来回。林豫兮正想着怎么捉弄他一下好,院门忽然开了。
只见林方之走了进来。他四下张望,看到陈阿补,连忙拱手作揖:“你好,冒昧打扰了。能否请你稍稍小声一些,我们对面学堂在上课……”
陈阿补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道:“你要我小声我就小声?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偏要更大声,你又怎地?”
林方之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不由得呆住了。
钱阿烦在墙上干着急:“哎呀呀,林大哥跟他这种人讲什么礼貌,直接打他一顿啊!”
只听陈阿补又说:“喂,你敢不敢跟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不喊了。打输了,我就到你们学堂门口去喊!”
林方之说:“我不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