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林顺卿，你这一走，不是给我们朱大人出难题吗，到时候上面问起招抚之事，你让我们怎么回答啊。”
酒筵上，苍州巡抚朱文鸾的密使和林豫兮聊着，言谈之间带着点官场之人特有的高傲。
“是，又要麻烦朱中丞了。”林豫兮温和地微笑，“我也是诚心想归顺朝廷，只是东边有急事，不得不去，只能回来后再从长计议了。”
“从长计议，哈哈，你以为有这么简单？”
“所以只能倚仗朱中丞了啊。也要麻烦魏先生在朱中丞面前再为我们多美言几句……”
“我倒是常为你们说好话，但有个人怎么总与你过不去呢？就那个林方之，他那日又写信给中丞，说一定要让你们归还兰岛。”
林豫兮一阵头疼，她只能说：“这人是死脑筋，不消理他。”
“是是，你这话说得太对了，就是死脑筋！”姓魏的猛拍桌子，“妈的，难怪被贬这么远，这样的脑子，怎么做官？”
这人把林方之大骂一通，林豫兮只得唯唯，陪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等宴席结束，她已喝得半醉，但还不忘叮嘱阿亮：“你和李七叔再陪魏先生去玩玩，把他招待好。”
“放心。”阿亮小心地扶她上了马车，临别前，突然又低声说了一句，“二姐，什么时候能让你不这么辛苦，就好了。”
她哑然失笑：“不过是吃酒聊天，有什么辛苦？”
阿亮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照例是韩望南亲自驾车，送她回甜水井花园。夜色如水，凉风拂面，她倚着车座，轻咬着右手食指，渐渐收起笑容。
阿亮没说错，她的确辛苦。她其实讨厌和这些人应酬，尤其是他们多半猥琐，喝多了总不免有几句让她厌恶的疯话。可她不得不跟他们打交道，就像今天，一顿酒筵，一些礼物，就能再给兰岛一段安稳时光，能再给她一两年增强实力的时间，那可真是太划算了。
如果这样，累一点又何妨。
不过，今天可能有什么地方没掩饰好，让阿亮看出了她的疲惫。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她不想让会里的人看到自己的艰难，在他们面前，她要永远强大、沉稳、充满精力。毕竟，她是他们心中的海怪啊。
“老大。”韩望南突然唤她，“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总是趁给她驾车的时候讲一些事情。确实，这时往往只有他们两人，适合商谈机密。
“说吧。”
“听说陈锡仁去樗洲了。”
这个名字让她一阵怔忡：“他身子又不好，去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不清楚。不过樗洲地广，可以种他的毒草，还能劫掠奴隶，这不是他最喜欢干的事吗。”
林豫兮脸一阵发烫，虽然她已经和陈彦周分开几年，但他做的这些坏事好像还是记在她的账上。
“你怎么看？”她假作淡然。
“樗洲这么大，我们也应该去建几个码头。但不是现在，以后再去吧。”
“嗯。”她的确也想去樗洲，可惜现在顾不过来。想到要被陈彦周抢先了，她心里难免有点不痛快。
“我们还是要先管好冥海和澹海。这次你到了黎国，除了守住定夷洲，还要争取拿下刍城和澄港，这两个地方都是良港，可以做我们的新码头……”
韩望南跟她相伴这么多年了，但谈的永远是这些严肃的事情，从来不聊生活琐事，更不会像阿亮那样偶尔流露出对她的关心。林豫兮麻木地听着，心思却飘到了遥远的海上——陈彦周正乘船前往那块陌生的土地，他在船上还好吗？
她心里的那个缺口又空荡荡地疼痛起来，伴随着疲倦、担忧和压抑。
陈彦周，你在做什么呢？她在心里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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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洲，灵涯海峡。
夕阳之下，陈彦周的船窥视着远处的赫莎城。这是雪国人建造的城镇，后来被荼国人夺走，现在又回到了雪国人手上。谁夺下这座城，就控制了进入灵涯内海的要道，也控制了樗洲北部的奴隶和药草贸易。他知道，林豫兮迟早有一天也会将她的利爪伸向樗洲，可惜，他要先下手为强了。
“豫兮啊，你的势力早就超过大宗主和杨先生了，也该知足了吧。”他在心中暗笑，“何况，樗洲的药草对我来说更有用。”
他得到了樗洲奴隶的“蛟骨粉”配方，并找人将其改造成了效果更好的“隐机散”。制造这种药物的蛟骨草原产于樗洲，他虽设法得到种子，引种到赤蛇湾，但赤蛇湾毕竟气候不同、田地不广，如果能得到樗洲广阔的土地，利用这里身强力壮的长翟族奴隶，就可以种植更多药草了。
身后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传来王振声的怒吼：“谁让你开枪的？走火了怎么办！”
他回过头，见天上一只海鸥笔直地坠落下来，掉进了海里。拿着枪的女孩默默地避开王振声，换了个位置，又瞄准了另一只飞来飞去的海鸥。
陈彦周微微笑了。是他教妖妖玩枪的，没想到她竟很有几分天赋，准星很好。这小东西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自从有了这杆枪，就抱着不撒手，也不嫌累。
王振声见她不理会自己，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对陈彦周说：“大哥，你看看这家伙——”
“让她玩吧。”陈彦周淡淡地说。
“万一她心怀怨恨，对你不利……”
“那就让她试试好了。”
他知道这小家伙恨着自己，也恨着这里所有男人，但他无所谓。他相信在贺鞅死前，她是不会对自己动手的。
他也知道他对这小家伙的宠爱有些过分。离姬就很不满，劝了他几次，叫他不要带她上路。但他还是带上她了，不为别的，就是想偶尔看看那双倔强的褐色眼睛。
“前方是赫莎城的港湾了！”有人来报。
“不进去。”陈彦周说。在这种相对封闭的地形里，敌人容易采用火攻，他可不想再被烧一次。“我们就在港湾外面逛逛，打出梁国皇帝的旗帜，雪国人会出来驱逐我们的。”
雪国人最是骄傲。虽然他们的国君已与梁国签订和约，但这些漂泊海外的臣民内心一定是不服的。见了梁国人，岂有不打之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连日在赫莎城附近挑衅，雪国人的大船果然出来了。
陈彦周装模作样地跟他们打了一下，就佯败而逃。敌人果然中计，耀武扬威地追击过来。陈彦周随即改变了自己的阵列，将新月形的船队反转过来，包围了敌人。
然后就是屠杀了。敌人惊恐地发现，他的大船竟坚固无比，炮弹砸在上面，难以贯穿；火箭落在上面，也不易起火。这都是离姬的功劳，她吸取了上次林豫兮火攻的教训，改进了他们的船只，加上了防火的材料。她也是个有才干的女人，冲着这一点，陈彦周在所有女人中对她最为看重，即使再忙再累，也尽量满足她旺盛的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