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159章当他被人打捞起来，扔在大船的甲板上时，龙野觉得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那飞来的胖子似乎砸断了他的一根肋骨，现在一呼吸就疼。不过他知道这也不算很重的伤，既然到了阿夏的人这里，马上就能得到救治，所以心中并不惊慌。

他面前是一只大脚。抬起头，看到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他费力地说：“大哥，我是……”

那人不理会他，大喝一声：“把俘虏都给老子拖过来！”

龙野挣扎着解下“苍兕”，推到面前。又说：“我是你们宗主派来送……”

那人一愣：“宗主的刀！”

“是啊是啊。”他露出微笑，“快扶我起来吧。”

“你是谁？”那人的表情惊疑不定。

“我是……”

旁边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他是苍州尚法司千户谭震！”

龙野震惊地看向那落汤鸡一般的胖子。万没有想到此人砸伤了他，自己却毫发无损，现在竟还攀咬起他来！真是个黑心胖子，大概是芝麻馅汤圆成精所变。

“妈的！”他忍痛大喝，“你胡说什么！”

“谭大人，事已至此，你就投降吧。”那胖子一脸沉痛地看着他，“林顺卿已经死了，你就把她的刀还给她的部下吧。”

“喂！我……”

另一人又打断了他：“是啊，谭大人，咱们都老实交代算了，不要惹这位大爷生气。”

这正是那个百户。一时间，被俘的梁国官兵受了启发，纷纷指认他就是谭震。面前那壮汉勃然大怒，用脚尖顶起他的下巴，怒道：“谭震！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谭震啊！”龙野咽下一口涌起的血，“我是你们宗主的朋友，来送信的……”

“信呢？”那壮汉冷冷地看着他。

龙野将手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封信，却顿时汗毛倒竖。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出来，见它果然被海水浸得一塌糊涂，已经成了一块模糊不清的湿纸。

壮汉接过那块纸，将它递给旁边一人。那人看了一下，说：“老冯，这、这什么也看不清啊。”

冯老四气得一脚把龙野踢开，大骂：“他妈的，竟敢耍你冯四爷！来人，把这王八蛋带到下面去拷问！”

“我知道你！”龙野大叫，“冯老四，你们宗主跟我讲过你，说你教她驾船看风！”

冯老四更气：“好哇，尚法司的畜生，竟把我们的底细摸得这么透！很得意是吧？老子今天就扒了你的皮！”

龙野哑口无言。他想起阿夏说过，她手下的许多人连字也不识，粗鲁暴躁。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粗汉，又被官兵集体指认，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现在是跳进海里也洗不清了。

有人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走，关进了下层当作牢狱的船舱。又给他戴上铁镣铐，用绳索吊了起来。

他昏迷了一阵，醒过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听见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牢房的门开了，冯老四又出现在眼前，脸色比在甲板上时更为阴沉。

“谭震。”他冷冷地说，“你还有什么好抵赖？”

“嗯？”龙野莫名其妙。

“老子问过人了！”冯老四怒视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鞭子，“第一，谭震是鸿都人；第二，你说话是京城口音。由此推断，你他妈不是谭震，还有谁是谭震？”

“哇，真是铁证如山啊！”龙野竟笑出了声，“京城有上百万人，难道个个都是谭震？”

“还在狡辩！”冯老四用力给了他一鞭，“你完蛋了。你杀了老子的兄弟尤独耳，还害死了……害死了宗主，老子——”

“都说了宗主她没死！”龙野抽搐一下，心里无奈至极，“你让我见见韩望南吧！”

“闭嘴吧！”冯老四又用力甩了两下鞭子，“等韩望南回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你敢打我！”龙野拼命挣扎，“你知道我跟宗主是什么关系？你走着瞧吧，等她知道了，非把你扔海里喂王八不可！”

冯老四更加生气，举起鞭子正要再打，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有人劝道：“冯四叔，宗主有令，不能虐待俘虏……”

冯老四愣了片刻，眼中涌现出泪花。“二姐，她……”

他说不下去了，愤怒地向着空气一甩鞭子，转身冲出了牢房。

剩下的人赶紧把龙野从吊索上放下来，扔到墙角，然后锁上门走了。他睁开眼，喘息了一会，艰难地笑道：“阿夏，多亏你有这么一道命令啊。”

从冯老四的只言片语中，他听出韩望南现在不在这里，或许是去打安萨岛了。落到这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粗人手中，也真是无妄之灾。他暗暗在心中咒骂了冯老四祖宗十八代，一边感到疑惑——阿夏是怎么收服了这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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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震，吃饭。”有人从栅栏外递来一只木碗。

龙野爬过去，一把抢过碗，嗅了嗅，却是剩菜馊饭。他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受了伤，很想吃顿好的，可惜只有这个待遇。

送饭的贼人坐在栅栏外，喝起了酒。一阵烤鱼的香味飘来，龙野几乎流出口水，恨不得掰断栏杆出去抢片肉吃。

船舱里一片寂静，空气都显得有些粘滞。那人吃完鱼，打个饱嗝，静静地坐了许久，然后忽然轻叹一声。

龙野晃荡了一下手腕上的镣铐，问道：“喂，大哥，你是哪里人啊？”

那人默然不语。

“坐在这很无聊吧？咱们来说说话？”

龙野忍着胸口的疼痛，一口气给他讲了十几个荤段子。直讲得周围放哨的人都凑过来听，一时间牢房内外欢声笑语，竟变成茶馆一般。

“哈哈哈。”有人边笑边拍着大腿，“谭震，没想到你竟这么会讲荤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