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 海怪 - 汤问棘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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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第213章林豫兮很快得知了叶默成和妖妖的交情,惊讶之余,她立即派人暗中去叶默成家盯梢、打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后,她也只得承认自己太多疑,放弃了在梁国寻找妖妖。

她并不知道妖妖就在桑陵乡下的一处小院中——那是孟家的产业。七月,她的心思被另一件事牵挂住了。

前两月,朝中有许多言官上书揭发乐州巡抚崔述卓贪贿冒功之事。最终皇帝考虑到证据不足,崔述卓又平叛有功,只令其罚俸一年,这事才算告一段落。在这场风波中,崔述卓上了一道长长的陈情表,自述平叛之时的艰苦和对朝廷的忠心,言辞恳切动人,一时传为名作。

而其中最感人的一段,是写在萦南围攻陈锡仁时,久等援兵不到,损失惨重,但依然勉力支撑。世人本来对此事不太清楚,经崔述卓宣扬以后,顿时引起轰动。有人惊讶于陈锡仁的强悍,有人感慨于崔述卓的独木难支,还有人开始质疑徐兆麟为何迟迟不发援军。

各种有关徐兆麟的传闻在桑陵不胫而走。有人开始怀疑,他是故意放走了陈锡仁。

“这都是谁写的?”林豫兮恼怒地把一摞小报拍在桌上,“他们想要干什么?”

钱肃说:“老大,这事确实蹊跷。陈年旧事,忽然被人大说特说,而且很多细节本来不是那些市井文人所能知道的……”

林豫兮眼神一凛:“背后是谁?”

钱肃摇摇头:“不知道。我去打探过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林豫兮心下微叹,钱肃是淳州报界的老大,他都没打探出消息,说明这事背后是比他高得多的人物在操纵。仅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担忧了。

钱肃又问:“老大,依你看,他得罪过谁?”

林豫兮心想,说出来可要吓死你。他得罪过姜政,得罪过林方之,卫衍虽说与他有师生之谊,但难免不会因怕他再去助力姜政而欲将他翦除……到底是谁在捣鬼呢?谁都有可能啊。

虽然天气尚热,但她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敌人的身份和意图都未知,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钱肃打量着她的脸色,低声说:“虽然只是在报上说,但包庇国贼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会尽力把这势头压压,不过老大,你最好还是让徐兄赶紧回芥岛,远离这些是非。”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心想好在他们很快就要离开梁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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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木桌上乱七八糟,各色颜料抹得到处都是。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进砚台,偷偷蘸了一点黛青色颜料,又偷偷缩了回去。

“站住!”龙野一把抓住那只小胖手,“这你也要偷吃?”

被抓住的安安毫无愧色,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头发长长了,细软的黑发贴在脸颊和脖子上,更衬得肤白似雪,可爱至极。

龙野常带她到玉湖坐渡船。在船上,一船人都要争相逗她。等下船时,她怀里总是抱满了乘客们送她的各种食物。

她现在喜欢到处乱爬,龙野画画的时候就把她放在桌上,但这样总不免要分心。他整个夏天采了上千种植物,让药房先生和小厮们做标本,自己则大致画下了它们的色彩形态。现在正在给那些草稿润色,一千张图,眼看画得越来越慢。

安安哼哼唧唧,发出听不懂的音节,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好了好了,爹爹不画了,陪你玩。”他只得又放下画笔,把珍贵的稿子收进匣子里。

他拿出一张白纸,让安安手上蘸了颜料,在纸上乱抹乱画。安安想玩的就是这个,高兴坏了,滚来滚去,把全身上下染得如花子一般。要是林豫兮和养娘们见孩子弄成这般模样,必定又要大惊小怪。但龙野一向对女人们的精细不以为然,根据他养小动物和花草的经验,有时候粗糙一点反倒更好。

果然,陈容安天天跟他出去风吹日晒,在草地里爬来爬去,不仅从不生病,还从一只孱弱的小崽子长成了个白胖娃娃。

“哎呀,画得还不错啊!”龙野欣赏着安安乱抹出来的大作,竟看出一丝另类的美感,“就是还差个印章……小黄,过来!”

黄狗从门外应声而入。龙野抓住它的前爪,抹了些朱砂,在纸的一角轻轻印下。

“啊,这样就完美了。”他欣赏着这幅绝世好画,十分满意。

然后,他把狗儿的爪子擦净,又把玩得筋疲力尽的安安抱去洗了洗,放在了摇篮里。她睡着了,他却也无心再做事,总觉得桌子上少了点什么。他枯坐了一会,忽然想到不如出去兜一圈。便带着黄狗,来到了秋霖山下的小酒馆。

掌柜的早已和他是熟人了。他照例要了一壶清酒,一碟炒豆,眺望着远处的玉湖,听着乡村泼皮们赌钱的喧闹声音,渐渐感到无比惬意,神清气爽。

“……都说他故意放走陈贼,这究竟有何道理?”

喧哗声中飘来的这句话,让他猛然警惕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瞥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四个文士模样的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激烈地争辩着什么。

“是啊,陈贼杀他全家,这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怎么还会对陈贼手下留情?要我说,他只是没办法。要防着北方的雪国狗乘虚而入,就没法分兵救崔述卓。为了国家,忍住私仇之忿,这不容易啊。”

一个青年书生摇了摇洒金折扇,缓缓说道:“谢兄此言差矣。雪国狗在十年大战中早已耗尽国力,自顾不暇,徐元瑞岂能不知?依我看,他是另有打算。他坐山观虎斗,让陈贼和崔述卓互相损耗。你们看,萦南大战之后,崔述卓就一蹶不振了,只能依附姜公。而陈贼流窜绮州,正好让林顺卿摘桃子。姜公是他舅舅,林顺卿是他老婆,一箭双雕,功劳都被他一家人收了,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呐!”

龙野听了直想笑,如此阴险狡诈的徐兆麟,听上去倒别有一番魅力呢!他竖起耳朵,想再听听他们还有什么奇思妙想,却见掌柜的一脸紧张,要走过去打断那几个人。

他急忙拍拍黄耳,指了指掌柜。黄耳会意,跑过去叼住掌柜的衣摆,把他拉了过来。

掌柜惶恐道:“先生,我、我这就把这几个傻子赶走……”

“算了吧。人家给了酒钱,你怎能赶人家走?没事,我若听不下去,自己滚蛋就好。”

掌柜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唯唯,回到酒柜旁忙碌去了。

那边几个文士浑然不觉,聊得更加投入。又有一人说:“刘君此论,尚志斋主人不是已经在报上分析过了吗?徐元瑞若真有如此头脑,早就成了天下第一权臣了,又怎会沦落到在家遛狗带孩子的地步?可见他这个人其实根本毫无志向,只想取悦林顺卿。有人说,林顺卿曾和陈锡仁有一腿,他多半是为了讨好女人,才放走陈贼!”

“哈哈,孟君,这也太好笑了。陈锡仁若真睡过他老婆,还杀了他全家,那他更该杀了陈贼才是啊!”

“常人自会如此,但听说徐元瑞是个色中饿鬼。十五六岁就跟家里婢女私奔,抛弃父母,在外面浪了十几年。后来又迷上林顺卿,神魂颠倒。林顺卿舍不得陈贼,找他一哭求,他就什么忠孝节义、国仇家恨都忘了。”

“啊!若真是这样,那也实在是无耻之尤了!”

龙野心想,比起刚才那玩弄权术的徐兆麟,好像这个色中饿鬼还要更可爱一点。

“在下听说过一个故事,跟诸君都不一样。”一个矮小而丑陋的男人笑道,“我曾听乐州的朋友说,他见过陈贼。这陈贼,其实是一个极其风流漂亮的男子。”

不要说龙野,连旁边的赌徒们都停止了吆五喝六,竖起耳朵,悄悄偷听。

“陈锡仁和徐元瑞的关系没你们想的那样简单。据说啊,这陈贼不仅和林顺卿有一腿,和徐元瑞也有一腿。但最终因爱生恨,所以才杀他全家。然而徐元瑞仍然不恨他,无怨无悔……”

接下来,龙野听到了一个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三角爱情故事。其情节之丰富,感情之纠葛,超过了他看过的天下各国的任何一本书。他听那人讲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听得心潮起伏,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曾喝醉酒和陈君做了什么。

“太感人了。”邻桌一个赌徒喃喃自语,“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龙野点点头,感到徐兆麟的形象在这个故事中得到了升华。他起身走到柜前,在脸色发白的掌柜面前放下一枚银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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