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原臣泽更不明白了,原寻对原夫人同原廷这样深刻的敌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原寻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勾唇一笑,眼里却是狠厉和阴冷:
“很奇怪对吧,那我跟你说说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听完你就会明白。”
原寻嗓音缓缓,开始回忆。
在他几岁时,其实父母对他很好,那时家里还不富裕,但吃的穿的从来没短过他,他想要什么父母都尽力去满足。
除了父母经常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外,还算是过得幸福。
直到原寻十一岁那年,他有天听见父母在为一个商业上的事儿吵架,就跑上去说了一些话,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父母顿时惊住了。
从那以后,父母成天说他很有商业头脑,是个奇才,要重点培养他。
于是原寻的噩梦从那个夏天开始了。
母亲不再每天同父亲吵架,而是全心全意地开始教养他,逼着他学习各种东西。
他才小学,就让他学初中的知识,等他到了初中,又逼他学高中的知识。
别人高一,他就已经高三了,现在十八岁,就念了大三。
不仅是学校里跳级,商业上的课程,从高中时原夫人就请了些精英人士对他悉心教导,原夫人亲自监督他学习。
从小到大,他哪里让母亲不满意了,原夫人就会严苛地处罚他。
曾经原寻因为一道竞赛物理题没做出来,原夫人硬是逼着他熬了两天两夜,不准睡觉,去想出题的答案。
还有考试考差了,原夫人会把他锁在书房里,无限期地刷题,期间只有简单的饭菜会不定时送过去。
如果他刷题的质量和速度没达到袁夫人的要求,那天就饿着没有吃的。
曾经原寻还在屋里饿晕过,最后是大哥原桦及时发现的。
光看这些,原夫人作为一个母亲,这样的暴行简直令人发指,原寻本该理所当然地恨她。
但偏偏原夫人又会真心心疼原寻。
原寻的竞赛题没做出来,她也陪着原寻熬了两天两夜,惩罚原寻,也在惩罚她自己。
原寻被锁起来,她也足不出户,陪着原寻不吃不喝。
惩罚结束后,原夫人总是抱着原寻叹息,说自己心太狠,但也是为了他好。
但她又克制不住自己变态的控制欲,克制不住把沉重的期待寄托在原寻身上。
有次原寻夜里发高烧,那时原家还并不富裕,房子都是在郊区,半夜的时候打不到车。
原廷和大哥也不在家,是原夫人背着他跑了几公里路,最后赶到的医院。
天那么黑,她一个女人那么瘦弱,即便害怕还是坚定地背着原寻往前走,脚都磨出了血泡。
医生说他有个好母亲,再晚来一点,就会烧成肺炎。
原夫人的好和坏,叠加在一起,让原寻既幸福又痛苦。
当他想要挣扎时,就会变得格外痛苦。
原寻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母亲到底爱不爱他,或者说有没有爱过他。
爱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让他活着都觉得好沉重,好痛苦。
不爱他的话,为什么又能对他那么好。
后来原寻知道了原臣泽的事儿,知道了父母为什么不把原臣泽接回来,他的问题就变了。
变成了——原夫人和原廷这样的人,心里真的存在亲情的爱吗?
他们真的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困了他很多年,他不停地在父母爱他与不爱他之间来回横跳,不停地在恨父母和爱父母之间挣扎。
他既恨父母那样让他痛苦,又割舍不下父母对他的好,只能不断地折磨自己。
为了找到这个答案,原寻设计让父母把原臣泽接了回来,试图用原臣泽去考验他们。
但是考验失败了,事实证明,这对父母心里,也许并不存在亲情这种东西,更别提可笑的爱。
现在原寻只是单纯地希望他们得到一点报应,认清他们自己是怎样的人,然后忏悔。
原臣泽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你开心就好,不用同我说。”
原寻怔了下,缓缓歪头,眯起眼很不理解地看着他:
“我当然要跟你说啊,你也是受害者,只有你能够分享我的喜悦,只有你能够理解我。”
只有在原臣泽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暴露内心所有阴暗面,不必一言一行都要伪装。
这份轻松和畅快,是他从未有过的。
也只有原臣泽比他过得更惨,与他同病相怜,能够理解他几分。
同时在看破他的假面后,还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所以原臣泽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没有人可以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