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大雨离开
次日正午，桃花村正中仓库前的空地上，李成志与王斐披甲持刀，背靠仓库，看着眼前成方阵站立的将士们。 李成志直起腰杆，手扶腰间刀柄严肃道：“弟兄们，经过昨夜的艰苦奋战，长风镖局与其一众镖师，已被我军全部歼灭。”
方阵内众将士纷纷高举兵器，沸腾道：“掌盘子威武，铁马军威武。掌盘子威武，铁马军威武。”
李成志手掌虚压，朗声道：“这还只是开胃菜，下面的才是重头戏。”
“大眼。”
王斐将手中纸张摊开，一句一顿道：“此次我军战死十三人，受伤二十一人，其中轻伤十七人，重伤四人。”
两人同时低头用右手拍打左胸口，拳头与铁甲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场下众将士亦是如此，大约一刻钟后，王斐才抬头继续道：
“此次我军缴获，白银五千两，战马二十七匹，骡马十五匹，俘虏十九人，粮食三百石，骑兵甲二十套，铁甲五套，皮甲十套，钢刀七十把，马弓三十把，其余各类武器不等。”
说完他收起纸张，在他身前的众将士纷纷淹了口唾沫。接下来，才是他们眼中最最重要的正事。缴获这么多，肯定是会发些军饷的，但发多少，就要看那位脸上一直挂满笑容的掌盘子了。
李成志笑着说道：“鉴于弟兄们的应用表现，凡参战人员每人得二两银子，斩首一级赏五两银子，交战受伤者赏五两银子，俘虏一人赏五两银子。全军上下放假两日，酒肉供给由仓库支出。”
众将士沸腾，他们高呼着：“铁马军威武，掌盘子威武。”
李成志笑骂道：“他娘的，老子发军饷就不要脸的拍马屁是吧？就你们这样的，明个全部给我拍战马屁股去吧。”
说到战马，当即便有人大声询问道：“掌盘子，那二十多匹战马，是不是就要选二十多名骑兵啊？您看看我咋样啊，我可是从小放马长大的呢。”
此言一出，队伍最前方的丁苗等将领纷纷互视一眼，眼下自家大哥正是要组建骑兵的时候。那么就代表着，此次谁能掌管骑兵，那么以后骑兵就归谁管理。
李成志笑道：“还早还早，这些战马暂时还不能用来组织骑兵队。但你小子要是真这么想骑马，我可以给你多放几天假，你去骑骑上好的骏马。”
空地上一片大笑声，花银子骑马？那肯定是顶好的马，而且那马可比战马温顺多了。
那兵卒笑道：“得得得，还是您老厉害。我不骑马了，再也不骑马了。”
发军饷的过程十分简短，因为王斐与孟不平早在昨晚就用布袋，为将士们包裹好了军饷。今日只需核对名字，准确发放即可。
接下来便是一连两日的欢庆，将士们成两队，每队一日。李成志将那些打死的战马全部切成大块，用盐巴腌制起来。趁着两日休假，一锅锅炖的烂熟的马肉被端上餐桌。
他们每日喝酒，吃肉，聊聊家常，说说曾经。
有次午间喝酒，李成志笑着问道：“弟兄们，你们打算以后过啥样的日子啊。”
当时各样的回答皆有，但最让李成志铭记的，是一位仅有十八九岁的秦人汉子咬牙切齿的回答。
他说：“当时家里吃不起饭，所以俺爹让我娘改了嫁，让俺妹去了地主家当丫鬟。而他就带着俺，家里唯一的两个男人，出来做起了贼匪。”
“那会刚刚离开村口没几步路，俺就哭出来了。俺爹就骂俺没出息，说啥男子汉家家滴，家里吃不起米，就该出去找吃滴。”
“俺当时就和他吵，说出去当贼匪就当贼匪嘛，说个啥子找吃滴嘛。”
“后来俺爹就没理我，俺也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俺俩要入伙，那掌盘子问俺俩有没有投名状，俺爹说没有，说俺俩有没有银钱，俺爹还是说没有。”
“那掌盘子就问，那你们俩有啥？俺爹说给口饭吃，就不要命。后来那掌盘子，还真让俺俩留了下来。可没过多久，官兵来了。他让我和俺爹那些后来的兄弟殿后，自己带着人跑了。”
“所以俺想以后找到那人问问他，进山的时候不都是兄弟吗？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咋滴一有危险，就让兄弟殿后，自己跑哩。”
这位粗犷豪迈的秦人汉子，哪怕是杀敌时被人偷袭，命悬一线时，都没此时这般表现软弱。只是谈起一路走来的种种，才会回看往昔，在说两句愤愤不平的话语。
从他开口说话，到最后抱头痛哭，李成志都一言未发。其实他很想安慰此人，但却不知从何安慰起。若是这种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也是保全自己与王斐等人。
竟而直接放弃新兵们，但听过这话后，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反思这个问题，从头开始反思。
直至两日结束，马肉虽未被吃完，但酒已被喝了大半。
将士们开始收拾残局，直至夜间，天空开始下起了雨点。雨点愈来愈大，愈来愈密集。
直至大雨间，有位青衫读书人驾驶着马车，背着行囊冒雨离开。
暑夏季节那连绵不绝的雨水，总会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大雨日复一日，在山腰的桃花村亦是下着倾盆大雨。雨水顺着屋檐上的陶瓦滑落在地。
如一瀑布砸向地上的石砖，李成志一袭白衣坐在靠椅上，听着身前的哗哗声，叹气道：
“一连几天的大雨啊，也不知王大眼这忒货走到哪里去了。本先还想着他最近话多了，骂人的话也多了。该是释怀了些，哪里想得到，最后他还是想回去，回去西南。”
建元七年那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陶煜失一眼，王斐受十指钻心之疼。但不论李成志怎么问，两人都不愿提起到底是谁。
不过李成志心中指向之人，在他看来八九不离十。王斐之所以要回去，极有可能还是舍不得周华小姐。
此时桌子两侧五人纷纷低头不语，李成志左手边的位置，已空置六日有余。六日前，老天爷刚开始下雨时，王斐背着行囊慢悠悠的离开了村落，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
李成志见众人不语，安慰道：“人都走了，大家也不要太过伤心。再说了，大眼这是回去成亲，又不是赴死。该为他开心才是。”
“好了好了，收收，收收。哭哭啼啼的，他王大眼回西南娶媳妇，你们也要加把劲娶媳妇才是。”
场面仍然寂静，李成志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娘的，都吃饱了没事干是吧？人家回西南娶媳妇你们难受干嘛？”
“从明白开始，募兵一百。丁苗和二毛去负责训练，不平你去把新兵需要的装备都准备好。陶煜安排斥候，把附近土匪山贼的老窝都找出来。吴名你就和我一起，带着人修关卡。”
“就这样，散会。”
李成志率先起身朝着雨水中走去，直至那显眼白衣彻底消失在雨中。
虽然一连几日大雨，但桃花村并没有丝毫消极的意思。新建设起的工匠坊仍是日夜颠倒，不停的工作。他们从百战弩零部件的加工，到钢刀，羽箭的制造与维修，乃至皮毛的处理等等。
可眼下真正让李成志着急的，还是伤兵们的伤势。铁马军中缺军医，兽医。奈何此处是秦地，若是再西南，大可直接买卖。
如今就整个秦地来看，经过了年前的清理，各地明显安生了许多。但李成志估计，过不了多久，秦地将会再来上一次清理。
而主要目标，极有可能会是如铁马军这类的小耗子。所以在他脑海中，又萌生了一个想法。为何自己不找个官兵搭点白，反正现在银子多的很，完全不用担心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