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
等花千骨醒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白子画正坐在她身边的木椅上看书,见床上的小人动了动,揉着眼睛一副迷糊小猫的样子,不觉笑道:“醒了?”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嘟囔着:“睡得好累啊。”
又在撒娇,睡觉还能累?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她面前,摸了摸那一丛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地方竟然还打了结,真是一点都不老实。
花千骨仰着头,沉浸在他温柔的双眸中无法自拔,那好听的声音敲在她心上:“师父给你梳头吧。”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见他手中多了一把木梳,一下下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她背对着他,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宁静时光。师父的手还是那么轻柔灵巧,挽出的发髻比自己弄的好看多了。
“看看还喜欢吗?”递到面前的镜子映着她娇嫩的肌肤,乌黑的云发被挽得漂亮又不失俏皮,垂在胸前的长发水滑透亮。
发髻上的桃花簪依旧娇美剔透,衬得她肤色更显柔嫩艳丽。手指拂上去,前尘往事涌上心头,这枚簪子就像师父一样陪着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养她身体,护她危难,可当年她还是狠心将它丢下,那时候师父一定很难过吧。
“小骨?”她盯着镜子出神,傻傻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怕。
她回过神来,放下镜子,斜斜地靠在他怀中,把玩着他的手指,心疼他为自己受的苦,鼻子酸酸的只想落泪。
她不说话他便低下头去寻,勾起那尖尖的小下巴,才发现眼中水光粼粼。吻着她的唇笑道:“我的小骨怎么总是那么瘦呢?走,喂食去。”
“讨厌啦。”她看出他的调笑,粉拳轻捶,“我又不是小猪。”
一把将她搂紧,笑道:“养成小猪才好呢。”
花千骨抱着他心里满满得很安心。窗外的斜阳照在两人身上,也舍不得离去。
“哎呀!”花千骨从师父的怀抱里惊醒,拍了拍脑袋道,“把安悦忘记了。师父,安悦怎么样了?”
白子画茫然地看着她,那个小丫头怎样了他怎么会知道。
都怪自己只顾着和师父缠绵,那安悦身上还带着伤呢。花千骨跳下床慌慌忙忙地穿戴整齐就要往外跑。
“小骨。”白子画一把拉住她,“慢点,总那么急躁。”她这个样子千万别摔着了,不过是救下了一个小丫头,若伤着自己就不好了。在他心中,谁都没她重要。
敲门半晌后安悦才开了门,花千骨本以为她在休息,但那一桌的狼藉让她不由地莞尔,本想邀她一起用餐,现在看来不用了。
安悦不好地笑了笑,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加上她舌根受伤,最后只好低下了头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别那么拘谨。”花千骨亲热地拉起她的手,“饿了就多吃点,你小小年纪就要在那种地方,也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安悦嗯了一声,抬起头看见她手中捧着的新衣,那活泼的颜色让她的眸子变得柔暖起来。
花千骨对自己选的衣裙颇为满意,师父说过,女孩子就要穿些色彩鲜艳的漂亮衣服,可她一向喜欢素净总认为师父的话不对,现在看着安悦的神情她知道自己错了。
拉着她检查了伤口又示意她张嘴,刚才吃东西有些猛,现在又渗出了血丝,怕是自己突然来找她吓着她了。
“饿了也要慢慢吃,舌上的伤要仔细养着,没那么容易好的。”花千骨重新给她包扎后又不厌其烦地叮嘱道,“凡事不可那么急躁,懂吗?”
看着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起师父也经常这样教育她,不禁失笑,他就在隔壁自己却想他了。
“姐姐,你笑什么?”安悦费解地看着她,是这位姐姐太奇怪,还是自己太可笑了?
“没什么。”她脸上一红,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怎会去了花萃楼?”
安悦垂下眼眸,良久才道:“我本是金陵富家小姐,可生来命不好,小时候就克死了娘亲。爹爹续弦后,又在我七岁时沉迷上了赌钱,天长日久输的倾家荡产,继母和弟弟便怂恿爹爹将我卖去花萃楼抵债。我不肯,他们就日夜打骂,强行将我送去那儿……”说着说着,眼泪如珠串般落下。
花千骨长叹一声,这天下苦命人还真多,她说的简单,可期间幸酸挣扎又不知有多少,恐怕如江河般难以言清吧。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姐姐……”她红红的眼眶里是说不尽的感激之意,这个姐姐是真心待她好啊。
正说着话,店家小二敲门道:“姑娘,您要的热水送来了,请开下门。”
“我没叫过啊。”安悦站起来,刚想说搞错了,却被花千骨一把按住,看着她笑嘻嘻地道:“我叫的。”
大桶热水提进来,花千骨将水倒入木桶中,室内渐渐被热气包围。
“快来洗洗吧,洗完了就把衣服换了。”她拍了拍安悦的肩膀,“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安悦梳洗后特意来找花千骨道谢,一开门就在她啧啧赞叹下红了脸。这丫头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怪不得那老包(鸨)死活要让她出场接课(客),花千骨觉得自己也失了神。
“小骨?”白子画轻轻拍了她一下,他家的小娘子也太好色了点,那眼神、那姿势,哪家姑娘像她一样,看到漂亮的人就开始痴痴发傻,也就是她小时候能把杀阡陌当成姐姐。
“师父,这也太漂亮了吧!”花千骨感叹之余勾起她尖尖的小下巴,称羡道,“怪不得人都说你是美人,只是换了套衣裳,梳了个发髻,脸上还有瘀青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了,这天下该有多少男人被你迷得七荤八素啊。”
安悦的脸更红了,眼波流转,轻轻躲开她的手,又低下头含羞一笑道:“姐姐总取笑我。”
“哪里有取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师父,你说是吧?”花千骨攀着白子画的手臂满意地看着她,见他微笑不语似是默认,又瞥见安悦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那小巧的娇态不禁令她心里一紧。
“快到中午了,不如我们下楼去吃点东西吧。”花千骨松开白子画的手臂,走到她面前,故意柔声道,“安悦妹妹说不定也饿了吧?”
被她这么一问,安悦像从梦中醒来,连忙摆手道:“我口中有伤就不陪姐姐和公子。我,我先回房了。”说完便急急地向两人拂了拂,逃似地回了房。她本是穿着新衣来给花千骨道谢的,没想到见着白子画竟坐实了这一番情思,慌乱中只能避开。看他们二人的亲昵,可见应该是夫妻,只是花姐姐为什么喊他师父呢?
花千骨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边的笑也凝住了,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这里生了一粒痦子。忙打开镜子左照右照,果然,左边鼻翼旁有一粒。
对着镜子又挤又抠,才两下就被白子画抓住小手。
“在干什么呢?”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要破相吗?”
“师父,我是不是变丑了?”
“又在胡说了。”他拿出药膏,涂抹在她的脸上,只是晚发现了一会,好好的一张脸竟被弄出了血珠。他看着心疼,板着面孔道,“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不痛吗?”
花千骨看着他发呆,抹在伤口上的药冰冰凉凉地好舒服,师父的样子美得令人忘记了呼吸,怕惊了他的温柔,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回到了当年,她还是他的徒弟。
“好了。”白子画收了药膏,牵起她的手,“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饭去。”小娘子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样子都能让他心跳不已,难不成看到漂亮的人,她都会这样?这个坏习惯要想办法纠正。
花千骨此时想的可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她感觉到了一种威胁:“师父,我和她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