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白骨戏鸳鸯(一十七)
魏鸿严抬起头,周围的幻想已经扩散到了一个自己无法估量的地界。
文化祭的踪迹已然消失,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十分熟悉的地方——
渭阳城。
他明白这是幻想,但还是不免回忆到记忆深处。
“保持清醒,保持清醒。”魏鸿严劝了劝自己,他来到梦境的意图应该是找到花嫁。
不久前,花嫁向他告白,也说了很多的令他感动的话。他们相遇也差不多有七八余载,从未有过此类的谈心。
两人的隔阂,最终还是花嫁打破的。一个女孩都已经如此鼓起勇气了,他若是不拒绝,便势必要答应,不能辜负。
对,他是要带花嫁回家的。
她有很多优点啊,性格开朗,热爱生活,又有一点古灵精怪……还会“咦咦哼哼”的唱着歌,还会因为自己陷入痛苦而忧伤,抚慰自己。
可魏鸿严越如此想,便越觉得花嫁和画依是同一个人,和花依是同一个人。
眨眼间,他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整个世界都仿佛与他无关。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穿着和画伊那天一样打扮的襦裙,正轻轻地抚摸着一只小黑猫的额头,嘴里还用奶声奶气的声调对着它唠叨:“小猫咪要快快长大成妖,然后帅帅气气的娶小依回家知道吗?”
不知道为何,那个小女孩魏鸿严觉得很眼熟。
她那肉嘟嘟的脸蛋让人一见到就想要去捏了捏,那只猫咪也是一样,可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怕弄伤女孩,它始终只是用额头轻轻地蹭了蹭。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记忆深处,现在唯一能让他动容的人——魏大娘。她呆呆的坐在一块石板上,身体上被一个女人用灵气组成的丝线牵扯住动作。
女人说一个字,魏大娘便说一个字。
女人抬一次手,魏大娘便抬一次手。
魏鸿严不安的看里面的人,想要去救魏大娘——可看到回过头的女人,他的愤怒便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画伊……”
魏鸿严拍了拍脸,不知道为什么,这幻境的创造者能轻而易举的窥测自己的内心。
如果说幻境能看穿他的内心,并制造一个他不愿看到的景象,他绝对能理解。
可如果那是真的,他生命中最后的顶梁柱也将崩塌。
“想好了么?”一个长相和画伊一样的女孩和画伊并排坐在哭妖谷的悬崖上,“虽然我要和他在一起,但现在你还有爱他的权利。只有他是黑猫时,我才会义无反顾的挡下所有人。”
画伊仍旧哼着那奇怪的歌,等了很久才握紧对方的手,说道:“我很爱鸿严,可我更爱自由……他想待在那地方,便已经与最初的约定背道而驰。倘若他不用那种方式感动我,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愉快。”
“那……小伊,等你哪天想离开了——我就带你离开。你想去哪,我还可以陪你去——反正我有傀儡。”
“不用啦。”画伊闭上双眼,吸了吸空气,出乎意外的笑了起来,“其实……自由有很多种方式。”虽然画伊看起来笑得很灿烂,魏鸿严却看的格外难受。
“其实——鸿严也多多少少热爱自由吧——不然,也不会有着那种热忱的心向往经商。”画伊还是很灿烂的笑着,可眼中泛着泪花,伤心与快乐都已分不出来。
画伊深深地拥抱住了对方,可接着便同对方一同坠入崖底。
白骨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画伊也不是傻子。
可她情愿这样死去。她渴望一种爱的自由,可冥冥中总是爱而不得,也许对她而言死亡才是归宿。
这个看起来很乐观的女孩,却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都试图维护魏鸿严的命运,维护他的自由。
哭妖谷的那深情一吻,本以为是爱意的交融,到头来,魏鸿严却连吻的是白骨亦或画伊都分不清。
“你……不觉得可悲么?”魏鸿严抬起头,一个与他相隔数十米的女人带着怜惜的目光看向他,说道,“生活中的所有美好,都只是一只白骨精的创造——可怕的是你知道了真相,却还不敢付诸行动。”
“行动?”
“对,行动。”女人身着黑袍,很显然,她就是之前举行文化祭的“大师”。
女人轻轻挥手,魏鸿严便与她一同出现在空中。
虽夜幕降至,却也阻拦不了充满爱意的人热情相拥。
“生活中总有这样爱的纯粹的人,不是么?”女人一面说着,一面领着他走到了郊外——一对情侣坐在沙丘上依偎在一起,女孩困倦的被男孩搂着,男孩则小心翼翼地将给她盖上外套。
“有的不畏阻拦,哪怕私奔。有的爱的壮烈,以死赴情。”
“生活本就是不如意的,爱情亦是如此。”
“要爱,还是情。这都是你的决定。”
“不过,花嫁已经快死了……”
魏鸿严反应过来,腾出右手想要抓住女人——可对方只是轻轻一拨,他便一下失重砸向了对面。
“你有你的选择——可你同样还要知道,任何选择都是有后果的。”女人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瞬间化为火海。在她的脚底,浮现出了八尺之阵。
这种场景早已不能用幻像来形容,龟裂的地面不断的翻涌着滚烫暗红岩浆,数道铁链从四面八方锁住了魏鸿严的身体。
“我说过,要付出代价——杀了花依,我可以保证花嫁不死。”女人嗤笑起来,将手紧紧攥住。
魏鸿严的身体,早已被铁链勒紧,阵阵青烟从他身上的裂痕升起。
哪怕是妖,似乎也承受不住这般摧残。
翻滚的岩浆中,阵阵低鸣响起——那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对他的谴责。
《伏氏仄俐闻》中,掌管死亡神灵。
褚鱼、玫癸、笪珀、佢子、堃椎,地狱的十三位龙君来了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