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白骨戏鸳鸯(六)
阴雨绵绵,整座城市都仿若被一团漆黑色的幕布笼罩,肆意妄为的向里面的蝼蚁展示它的丑陋。
公交车上,一位白衣女孩靠在窗边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她没有要享受这份宁静——只是在逃亡的路途中,什么事都不做反倒让人孤寂感油然而生。
有人要杀她,或者说是妖——那个人叫……魏鸿严。
女孩记得自己是一只白骨精,和西游那蚕食血肉,将那神通广大的孙悟空玩的死去活来的白骨精毫无关联。
他要杀她,是因为她因为喜欢的人不是他……
“呼……”女孩朝窗前吹了一口气,现在她的面貌,是那个人给自己的。不过她倒也不用感激涕零,一切的给予,都不过是利用而已。
突然,班车一阵急刹,车内的人吵吵嚷嚷的议论着——女孩和乘客们都被赶下了车,她现在已妖力全无。不过她还是能判断出,那个司机撞到的,是一具死尸,他的尸斑都已经停止转移。
有人要她停在这,像是上帝一般要把控她的命运。
可她不甘心,便拼命地开始逃跑。漫无目的的穿yc区,她就像是一只猎物一般被隐蔽的捕猎者追杀。
女孩被赶进了一座废弃的工厂,在楼层之间无助的穿梭。那个人应该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留下的只是他的一个打手。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束手无策,刹那间,原本还照耀着环境的灯光也被熄灭。
她听得到对方那沉重的脚步声,没有灯光,她存活的概率也越来越低。
果然,到最后还是逃脱不了被灭口。
她已经被那脚步声逼到了墙角,借着细小窗口的微光,她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也许是牛妖,水桶般结实的双臂挥舞着锈迹斑驳的铁锁链。
女孩知道,它要吊死自己——意味着祭祀。赐给她肉身的人要利用她余下的价值。
咚。
双眸漆黑的牛妖站在了她面前,可还未出手便自己的头颅已被一刀斩断。
一个穿着素黑色胡服的青年淡淡地擦掉了手上的鲜血,面无表情地掐住她的脖子问道:“说,花嫁在哪。”
他放下她,旋即身后走出一只黑猫。
看到他,女孩所有的懦弱便都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癫狂般的笑声,好似疯了一般的蔑视着对方。
“她是被你逼的,而非是我。”女孩嘲讽道,“许多年前,这事不是似曾相识吗?”
“你现在告诉我花嫁在哪,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勾销?算你的账还是算我的?”
黑猫的双眼仿佛闪耀着愤怒,变成古幽的狸猫也反应了过来。
“她的意思是……”
……
“可以这么解释。”熙若龄坦然一笑,“你身为道士,副职天师,难道连妖也不曾理解么?”
“基本功谁不知道?不就是灵物以年代为轮,慢慢吸收天地妖气为己用而化为形;死物,以旁人精力为引,凝结精魄。”
九欢恍然大悟,熙若龄倒真是将这旭旭吊吊的恼事盘理清楚。
“所谓白骨呢,自然是人死之后的死物成精——那还能当灵物么?也就是说,画伊与白骨,倒还真又不能算作一人了!”
……
魏鸿严忐忑地徘徊在谷尚阁前,刚刚的勇气荡然无存。
难道,跟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姐说了几句,坦白了真相就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么!魏鸿严知道,也许一切真相让这个人知道反倒会激起她内心的厌恶感,跟她又没有任何过错的事,有必要让她去替画伊难受?
想到这,魏鸿严的心凉了半截。怕不是只有天开了,他才能再找到画伊,把一切说清楚。
也许是徘徊的脚步声过于急躁,谷尚阁里闭目养神的千金都已被惊扰。
魏鸿严正要道歉,原本准备半蹲下去的姿态却突然怔在原地。
“画伊?”
魏鸿严试探地问了一句,却又觉得有些冒犯——但言既已出,便没有了收回去的道理。
那小姐倒也默不作声,引得魏鸿严鼻尖一酸,真是思念一个人到了魔怔的状态,冒冒失失不识抬举。
可下一秒,魏鸿严便觉得胸口一暖,怀中的女孩双眸湿润,豆大般的泪水便滑落在了魏鸿严的肩上,打湿了他那件穿了多年的深蓝色布衫。魏鸿严能感受到怀中的女孩的呜咽,能感受到她的颤抖——可他却觉得少了一样什么东西。
“魏鸿严——”画伊在魏鸿严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口气中微微飘过一股茉莉的香气,“现在……你可以娶我了……”
她还是我的……
魏鸿严内心一松,也许他的想法不对,可还是很乐意这样想。他就想陪在这个女孩身边,如果不是婚姻,而是别物,他也同样会如此选择。
只要呆在她身边,他便很开心。
“魏鸿严,赶紧去四季园,大夫人找你。”
听到紫寻的召唤,魏鸿严只好握了握画伊的手说道:“等我。”
四季园好像又翻新了,魏鸿严嗅了嗅空气,最近院子翻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大夫人正坐在画伊曾经所坐的秋千的位置,上面好像还有仆从细心铺好的绒毛毯子,她的面前还摆放着温暖的炉火。
“夫人……天气颇寒,小心受凉。”
魏鸿严开口劝大夫人进屋,却始终不敢正视对方的双眼。即便她看起来十分温和,对于重要的事情好坏却有着有如鬼魅的双眼。其实,不管何时他也不能忘记薛府这两位夫人对自己的恩赐,当年出游,走投无路时还是她们不计前嫌接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