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怨气

王二这个七尺男儿，说到这里，再也绷不住情绪，带着哭腔哽咽道：“我们本来都不想活了，是宋先生，一直鼓励我们，让我们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老天开眼就下雨了。”

“我们没有等到雨，饿死了非常多的人，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全部都死了，就剩我们了。但就在我们快饿死的时候，我们等到了陆小姐，您没有不管我们这些乞丐，让人来这边布施，我们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

所有的乞丐都掩面痛哭，陆青禾也跟着红了眼眶，她也没想到，自己无心的善举，居然救了这么多人。

“但你们明明可以活下去了，为什么还要……”

“因为官府欺人太甚！因为陆小姐的救助，后来也有几家小姐也跟着救济我们，但并不是真心的，钱财刚到手，还没捂热，就有一群官吏来征收，说是什么乞讨税，我们不给，就会被打死，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的人说？”

“我们不想麻烦小姐，没想到……让小姐见笑了。”王二擦了一把眼泪，苦笑一声。

陆青禾的秀眉一皱，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陆青禾觉得自己被无力感包围。

这些人明明都这么努力生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们。

真的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陆青禾被情绪感染，鼻头胃酸，“放心，我会想办法的，绿菱回去取钱吧。”

绿菱点了点头，动作飞快地离开众人的视野。

陆青禾跟着乞丐们进入一个破庙。

庙里还有一群躺在地上的流浪汉。

他们身上布满了各种伤，鞭子抽打的，木棍敲打的，拳头揍的，拿脚踹的……伤口溃烂，血水，汗水，脓水流了一地，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原先在外面闻到的恶臭，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这群人张着嘴，呼吸声又干又刺耳。

“他们这是……”陆青禾压低了声音。

王二摇摇头，“拿不出钱，被官差打了，城里也没有大夫愿意救助我们这种人，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都不中用了，哎。”

陆青禾攥紧了拳头，“这些混账东西！”

话说出口，陆青禾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居然骂人了？

她从前根本不会骂人的，看来是被这个世道给气到了。

陆青禾突然想起疫病，虽然这里没有受灾，但是，他们这样放着也不是办法，很容易诱发瘟疫。

虽然昨天看了不少医书，但，她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根本没有办法行医救人。

“你们派个人去找我的那个妹妹，让她带几个大夫来。”

王二点头，对一个乞丐使了个眼神，他连忙跑出去。

“能给我打一盆清水吗？给他们擦擦吧。”陆青禾道。

王二面露难色，“小姐，我们哪里来的水啊，大旱三年，就算是前几个月下过一场雨，但储存的水早就用完了，大部分的水都被那些该死的达官贵族给断了。”

“……”达官贵族之一的陆青禾噎住。

她根本不知道这外面是这种情况，不管是丞相府还是盛德王府里，都有池塘，每天都有活水流动，原来是全城的水资源都供给给他们了。

陆青禾有些汗颜。

她一直被虚假的美好包围，如果不是今天误入这里，根本不知道这里是这种情况。

实在是……

她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其实她也无计可施。

她不可能太直白的要求所有人，将仅有的水资源平均分配，这只会适得其反，就像布施一样。

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乞丐们哀嚎着对陆青禾伸出手，“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

“放心，我会尽力的。你们别着急。”陆青禾柔声安抚。

她共情能力极强，真的受不了这种场景，这些人每一声的哀嚎，都砸在她的心头，她有种自己也躺在地上，浑身流脓生疮的感觉。

她不敢多看，偏过头，下意识想要逃离。

“你们这些贵族，说得倒是好听，每次都拿这些话来诓骗我们。”

一个站在王二身后的男人，愤愤出声。

王二回头瞪了他一眼，“赵四，闭嘴！”

“我就要说，大哥，你别拦着我，你没看到她刚刚看他们的眼神吗？”叫赵四的男人不服气道。

“没事，让他说。”陆青禾也是无奈，她刚刚的表情，确实容易让人误解，她也不想辩解。

“那个叫宋钰的老头，说是之前当了大官，还是现在丞相的老师，几年前被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