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挂坠
初恋挂坠
远离市区的私立医院在夜晚尤其安宁,遥遥望去是接天的沉与暗。
距离江明颐打来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快一礼拜,这学期即将结束,江澈在新学校的表现也许很糟糕,他和简仪几次被找去谈话。
从前有简仪挡着,江明颐就是甩手掌柜,而这半年几次三番的被老师指点,早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又说起江澈不像她小时候,那么让人省心,浑小子一个皮得很,还是闺女乖巧,开家长会老师是轮着来夸奖的。
江月停不为所动,在她的记忆里,他唯一去的那次家长会是她求了许久换来的。
也是她不想再躲在老师办公室,假装帮老师整理资料来躲避同学的接二连三的问话做的无用决定。
起身去了走廊尽头,临走前看了眼床上睡着的莫寻鹤,她冷静的问对方想要什么,江明颐只说要户口本。
她了解江明颐的为人,嘴上说着因为被老师批评臊得慌不好意思,实际心里指不定打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他的下一句话就是:“我养你这么大,要钱钱也没多少,要你解决弟弟的念书问题也不行……你现在翅膀硬了,同外人和老子耍威风……”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江明颐总算说到正题:“要换到学区房,还差十来万。”
“你觉得我工作一年赚到十万了吗?”
“……你男朋友不是有钱吗,你已经住到人家家里了,还没有名分?”江明颐说着,话里透着怀疑。
“不用激我,我没钱,更不会如你所愿去找他要。”
隔着滋滋电流的声响支撑不住这通冷冰冰的跨洋电话,江明颐率先挂了电话。
她在外面吹了许久的冷风,吹得脑门发疼才懊恼想着千万不要感冒。
跑去值班的护士站冲兑了两袋感冒药喝下,蒙着被子睡过去,一大早感觉身体好端端的,没有生病的迹象。
但这件事像鱼刺一样卡在心里,不上不下憋得她每回转头都得酝酿好情绪。
莫寻鹤的手术进入关键期,莫继远和许芸待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方方面面都有专业人员护理,而她能做的事也愈发得少。
她在走廊外的长椅坐着休息,病房里进出着她不认识的人。
claire和公司的人知道莫寻鹤住院后,有一天趁着休息合计着来探望一下,好歹是小莫总,于情于理都不能装作看不见。
可惜医生交代过,没事不能打扰患者的休息,江月停不好让她们干站着,加上claire对她很感兴趣,半哄半骗的带去了最近的餐厅。
都是二十来岁接近三十岁的年轻人,话匣子打开什么都说,江月停也因此知道了莫寻鹤前几年在e国工作时的许多趣事。
claire手里的叉子戳得沙拉刷刷响,“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鹤居然真的梦想成真了。”
“梦想成真?”江月停眨眼,好奇问道。
“对呀”,claire旁边的女生忙不叠点头,“他要是早说你是他的初恋,我们肯定忍不住到现在才来找你。”
“等等。”江月停嘴里咀嚼的动作慢下,脑子转不过来,她叫停这人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趋势。
面无表情的咽下最后一颗圣女果,酸的掉牙,她问:“你说,他的初恋是谁?”
不太对劲,claire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同事,最后在江月停的灼灼目光中,犹豫出声:“初恋……不是你吗?”
矜持的擦擦嘴,江月停微笑:“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这么一说,claire和那个女生顿时松下一大口气,眉飞色舞道:“当然是你手包上的挂坠呀。”
挂坠?江月停低头去看旁边放着手提包,放到桌上,指尖勾起上面的小小挂坠。
她茫然开口:“你们是说这个?”
claire捂嘴,又一次见到它,看上去比当事人还激动:“天哪,就是这个,这是鹤亲手做的。”
“……这就是到处可见的一条挂坠啊?”江月停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目光却黏在上面。
“怎么可以这样说鹤,我会伤心的,鹤难道没告诉过你,这是他要送给初恋,也就是你的礼物吗?”claire痛心疾首道,捂着心口看上去要撅过去了。
下意识摇头,江月停嘴唇嗫喏两下,最终喃喃道:“或许你记错了,或许是那个女人不要,他才转手给我的。”
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莫寻鹤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不知道吗。
这是claire第一次对她表现出不满:“ok,我不知道鹤是如何与你讲这条挂坠的,但我可以以我连续五年评上a+秘书的荣誉保证,我的记忆不会出错。”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为虚,以及捍卫自己从未出错的记忆,claire将那条挂坠小心翼翼取下来,细长的指尖去摩挲卡扣内侧的英文字母。
这般动作引得江月停也紧张起来,她没办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只知道连头皮都在发麻,从头不由自主的轻颤到尾。
终于,claire露出凝重神情,说了声抱歉。
江月停半口气掉下去,摇头正要说没关系,就看见claire拍案而起,惊得她半口气卡在嗓子眼儿,“你干什么?”
claire抓着她的手指去摸那圈字母,打了胜仗般洋洋道:“看吧,是'moon',你的名字。”
指腹碾过一圈银质金属的凹陷,在这个过程中,不,从claire说出'moon'这个词时,每一次的心跳都如过电般在周身血液游曳,令她慌乱又无措。
她垂下眼,去那条细细的缝里寻找自己紧张的来源,究竟是claire误会了还是莫寻鹤没有说实话。
餐厅的银白光辉衬得挂坠泠泠泛着冷意,可摸过去的指愈发烫,她看清楚了,摸清楚了。
是moon,是她的名字。
“为什么呢?我明明是去年才认识的他。”江月停手心攥着挂着月亮,刻了月亮的挂坠,手心被印出鲜红痕迹。
“哼,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你竟然这样怀疑我,我感觉我们的友谊即将走到尽头了。”claire双手环胸靠着椅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