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保护
“哗啦——”
一声巨响，书房里价值不菲的青瓷茶盏、烫金摆件和一叠叠文件，如遭狂风席卷，瞬间在大理石地面上四散迸溅。
年轻人双目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方才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桌，眨眼间就变得一片狼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雕花皮椅上，腰背挺得笔直，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扶手。
从响声传来，他的目光就未曾投向书桌旁暴怒的男人，而是凝视着落地窗外修剪得一丝不苟的黄杨迷宫。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却搅不乱他心中翻涌的思绪，仿佛书房里这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另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皮鞋重重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怒目圆睁，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空气点燃：“你别太放肆了！”说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教训对面的人。
范科策胸脯剧烈起伏，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肆意地贴在脸上。
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手指着对面的人，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你们根本就不理解！凭什么来安排我的人生！”吼叫声在书房的墙壁间来回碰撞，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
书房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青瓷碎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宛如此刻三人之间破碎的关系。
“不理解什么？有什么不理解的？难道安排人在你身边保护你是错的吗？”
范登戎眼里带着盛怒和失望。
范科策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牵强。
“保护？所谓的保护是监视，还是促使我去干一些你们想让我去干的事情？亦或者是毫不犹豫的取下信任之人的性命？”
说到后面，范科策的语气里有些颤抖。
那日离开小岛时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
“走了，你还要在那里看多久？”
顾晨森抱着双臂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一直抬着头看飞机远去的范科策，腮部是顶了又顶才将杀意忍耐下去。
“走吧走吧，我这不是怕又出现点什么问题吗？”
顾晨森放下双臂，转身轻笑，“古家都能来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哦？”范科策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古家来接就不会出现问题吗？”
背对着范科策的顾晨森双眼微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让他有了别的想法。
“没有，我只是觉得古家一定能保护好那女人而已。”
“什么那女人！说话这么难听，她有名字的好不好，记住了，她叫泽睿，是我喜欢之人，是......”
顾晨森皱着眉快步往歼星者走去，范科策又要开始念叨他那只有自己承人的爱情了，听得他耳朵都要长老茧了。
“哎！你等等我！”范科策看着顾晨森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闪过思索，但很快便消散过去。
“吼~”
一声虚弱的吼声自身后传来，意识到声音的来源，范科策停下脚步，转过身体看过去。
它身躯庞大，粗糙的灰色鳞片本该如铠甲般坚不可摧，如今却千疮百孔，鲜血顺着鳞片的缝隙，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暗红的血泊。
巨大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弹孔周围的鳞片炸裂开来，焦黑的血肉翻卷着，一缕缕鲜血仍在汩汩渗出。
即便如此，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满是眷恋地凝视着步步走近的男人。
范科策的脚步沉重而迟缓，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
他走到巨兽身旁，缓缓俯下身，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岩石上，全然不顾。
心疼如潮水般涌上他的眼眶，让这个向来坚毅的汉子眼眶泛红，嘴角微微颤抖。
巨兽察觉到男人靠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头颅微微抬起，轻轻地蹭着男人的手掌。
这细微的动作，却扯动了浑身的伤口，鲜血如决堤之水，从那些狰狞的伤口中汹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范科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巨兽粗糙的鳞片，声音带着哭腔喃喃道：“你应该放弃的......”
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小岛上，巨兽受了这么重的伤，但却没有立即死亡，他的宿命只剩下悲哀的孤独的等待自己的死亡，甚至因为自身的强大，有可能还会经历清醒着看着自己被分尸，如此强大的体魄，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但是现在无论是范科策还是巨兽，双方都知道，巨兽的性命救不回来了，那颗子弹本可以一击毙命的，但巨兽仍然撑到现在，原因是什么，写在刚才那声吼声中。
巨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原本闪烁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唯有头部还在微微蹭着男人的手，一下，又一下，直至最后，缓缓垂落。
他没力气了，但是还撑着，他还在坚持，视线落在远处的顾晨森身上。
范科策知道了它的心中所想，回过头，“顾晨森，他在找你！你过来啊！”
顾晨森皱着眉又一次顶了顶腮部，拿着手里的匕首走了过来。
看见顾晨森走到自己面前，那只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情，任何一个心有大爱的人都不能忽视。
巨兽根本没有忘记，将自己从那棵大树上放下来的时候，是这个人出了最多的力，巨兽很感激很感激这个人。
巨兽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开浸满浊血的大嘴，艰难的发出一声呼叫。
温柔而又绵长，像是感激，像是道别。
但这一声呼叫并没有到结尾，戛然截止在中途，像是堵塞的血管，血液急切的喷涌却被堵住前路，于是，脆弱的血管壁撑不住，肆虐的血液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喷射而出。
范科策还未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感受到自己脸上的黏稠，缓缓低下头，入眼的是暗红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