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想想算了?不能算了!
六月初的上海,梧桐繁茂,时花暗香。在一起之后,生活一如往常,程充和与顾之桥每天晚上的遛狗雷打不动。
顾之桥小心注意不让马克吐温东舔西舔,以防小区夏季养护喷洒农药,狗嘴贱去舔误食中毒。
马克吐温从Y市回来之后,变得疑神疑鬼,神经兮兮,时常对着周围暗处发出警告的叫声。好几次顾之桥特意去暗处查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推断马克吐温可能是在山庄受到另一条狗的惊吓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为此还联系玄明问她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玄明回她:【我是命理师,不是训狗师。】
顾之桥咬定她不松口。【是你朋友的狗把它害成这样的,你总要负点连带责任吧。】
玄明:【你这是碰瓷。】
顾之桥:【我是走投无路。】
玄明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告诉她。
【第一,那条不是狗,是上古神兽混沌,出名凶恶。第二,如果确定她不是察觉危险后警告,你平时多安抚它一下,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一般来说,程女士那条斑点狗不会乱叫。】
上古神兽都出来了。
顾之桥理所当然认为玄明忽悠她,既然大师忽悠她,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私下跟程充和吐槽:“上古神兽长那挫样,怎么不说是貔貅,过几天说不定变成龙王三太子呢。哎,该不是王富的叔叔死而复生,借尸还魂了吧。”
“那你不如直接说马克吐温见鬼了,就是你这个大头鬼。”程充和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程女士,你再那么可爱,我可不管什么场合什么大庭广众,什么月光之下,什么星星在天上眨眼睛随时准备偷窥,我就亲你了哦。”
“当心我让马克吐温一巴掌把你掀到地上。”
“要我躺下那么简单的事,何必出动马克吐温。只要你手指头一指,指哪我倒哪,来不来?”
“来你个头。”程充和直摇头,恨不得戳她脸上,“明天晚上,你过来一起吃饭吗?”
林涵音提过几次,即便知道顾之桥的答案,她还是要问一下。
“不去不去,明天你不是约了女儿。那种饭吃一次已经足够刺激,当长见识,谁还吃得下第二次。”
这回程充和不再多说。“我总觉得上次通电话的时候,音音有点奇怪。”
顾之桥心想:她几时不奇怪过。
“你那是什么表情。腹诽,嗯?”
“霸道总裁就是程女士你啊,连腹诽都要管,不过看在你嗯那么好听的份上,爱管就管吧。”
“顾之桥好好说话。你觉得音音会不会发现了?”
“之前我就说她应该有所觉察,不如速战速决,你说要等到半年。现在你问我是不是发现了,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你在怪我咯。”
“那没有。”
“不敢还是没有?”
“没有。我知道你的犹豫和……胆小。”异地而处,顾之桥不觉得自己会比她更果断。
“不如,不如……”不如到遛狗结束,她都没不如出个所以然来。
那天晚上,程充和没让顾之桥回家,陆陆续续几次提及,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洗完澡之后,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发呆。马克吐温看她一会儿去房间里找顾之桥,看顾之桥一会儿又去外头看她。顾之桥看在眼里,不催不问,只等到差不多时间叫她回房睡觉。
“我是不是很没用?无论是做母亲,还是做女朋友。”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难道要学人家二十四孝?你要是没用,我就是人家眼里的祸水。所以顺其自然就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在你身边。”
程充和忐忑,林涵音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从得知消息到约好的当天晚上,她想了许多许多。
当天要穿什么衣服,怎么指责母亲的虚伪,她无法控制自己设计许多场面。在那些近乎残忍的想象里,她痛斥程充和一次又一次,用她所能想到的最恶毒难听的话,但她并未因此感到宽慰,相反在无数次想像后更觉失落空虚。
怒叱发火十分简单,情绪一上来,怎么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得出口。
可是说完之后呢?
母亲是跟顾之桥会难过一阵,之后继续双宿双//飞。
即便她们因此好不了多久就宣告分手,那她呢?她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无所有。
林涵音甚至想过就这样算了。假装无事发生,从此和顾之桥只是路人,和她母亲原来如何,现在还如何。双方不必费心去经营什么母女情深,做最陌生的亲人,在同一个城市各自生活,偶尔相会,一年见个两、三次面就已经足够。
可是算了的念头过去,她又忍不住想:凭什么算了,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痛苦,凭什么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母亲抛弃她不算,还要抢走她的爱人,她前任抛弃她不算,还要抢走她的母亲。
凭什么!
她实在难以甘心。
这一天程充和没有去博物馆,在家准备食材。当她全心全意投入料理的时候,无暇旁顾,一心想着如何将西班牙海鲜饭、香煎菌菇小鱿鱼做出地道风味,反而获得了一种空前的宁静,以至于她在开门迎接林涵音时哼起了歌。
程充和的好心情在一路饱受矛盾煎熬的林涵音看来有些微妙的讽刺。如果她想的极端一些,那更像是一种挑衅。
进屋之后,和马克吐温打过招呼,林涵音小心翼翼,尽量不着痕迹四处打量。阳台上是否挂着顾之桥的衣服,枕头上是否有不属于她母亲的头发,梳妆台、床头柜上是否有顾之桥的遗留物品。哪怕她能够想到如果两人有奸//情不想让她知道,一定会小心注意不露马脚。
但是万一呢。
其实捉奸式的查探在林涵音看来并不体面。唾弃自己之余,眼角余光扫到母亲卧室那张大床,她依旧忍不住想:那两人昨晚、前晚、大前天……每一晚都在这张床上做//爱,丑态百出。
一扭头,便看见那只叫马克吐温的斑点狗蹲在卧室门口看她,目光充满探究,清澈的眼神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底。如果狗通人言,它一定会告诉程充和自己的丑陋行为,看到狗就会想到顾之桥,林涵音露出厌恶的表情,朝它挥挥拳头。
“音音,在干嘛?洗洗手,来吃饭了。”程充和的叫声打破了人狗之间微妙的气场。
“诶,来了。”林涵音故作亲热地回答,还挑衅地瞪了马克吐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