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首辅名唤江衡光,行走官场十余载,以平民之身位列首辅之位,老师是大晏名声煊赫的当世大儒季如鸢,激励了不少寒门子弟。
江衡光作风清廉正直,为百姓做事,实属是正道之光。本人性格也像他的作风一样刚正严明、一丝不苟,高岭之花不可折。
衣冠楚楚,官服穿戴整整齐齐,眉目清隽,秀丽如画,一双狭长丹凤眼锐利精明,仅仅是从脸上,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览无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这位也是时晏之梦里这本小说的炮灰攻之一。
看着面前穿着鲜艳紫衣的男人,时晏之不得不承认,江衡光确实长得很好看,即便是华贵的一品紫衣也因他显得黯然失色。
“哦?”时晏之看到他站出来,眉眼间洋溢着趣味,挑了挑眉,语气略显玩世不恭,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不知何时放了下来,“江首辅有何高见?”
“臣收到消息,远在前线的定北将军要回来了,所以不妨等定北将军回来后让他去。”此言一出,其它的臣子中响起一阵低沉的讨论声,连时晏之都不由得正经了几分神色,江衡光没有管这些,自顾自说,“臣原本是打算上朝就禀告的,谁知别人先我一步,不过这样也好,两件事可以变成一件事。”
定北将军萧瑜……时晏之暗下眼眸,不知是想到什么,竟低笑起来,他就是仗着有个珠帘挡着,别人看不见。
低笑过后,时晏之凛了凛眼神:看来剧情要开始了,这些关键人物才会一个一个扎堆出现。
可是时晏之不知道的是,别人虽然看不清他冠冕下的笑容,离他最近的江衡光却能看清那一瞬间珠帘下的时晏之的笑。
他在笑什么?江衡光情不自禁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因为心存疑惑,所以江衡光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加清楚,可是时晏之显然是谨慎的,只短暂露出一丝笑意,便恢复郑重的模样,对上他的视线:“既然江首辅这么说了,那便就这样办吧。”
说完后,时晏之看向其他的臣子,语调轻快懒散,尾音拖长,带着倦意:“还有事情要说吗?”
高坐皇位上的男人面冠如玉,眉宇间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多年执掌权力的经历平白为他增添了几分杀伐之气,光是看着他,江衡光灵魂深处情不自禁升起一股令人战栗的感觉。
不过不知为何,江衡光觉得时晏之眉眼里带着一丝倦怠感,不是对权力疲乏,而是生理的疲惫,似乎这位帝王昨天晚上没睡好?
“江首辅,还有事情吗?”时晏之看到群臣保持缄默,以为没事了,但又看见江衡光还站在那里,心里觉得奇怪,于是就只好询问对方。
江衡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被迫中断思考,回过神,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情,清朗的身形愈发颀长:“臣还有一事,不,不能算事情,是提前告知。”
“什么事?”时晏之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困倦的模样,吊儿郎当的,要不是他身上穿着龙袍、戴着帝王冠冕、身上散发着不容人直视的气质,别人还真不能把他和皇帝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没什么事了。”江衡光抿了抿唇,抬起头对上时晏之的目光,眼神冷静而锐利,像鹰隼一样。
虽然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清冷纯粹得像个木偶,但时晏之还是敏锐察觉到他的意思。
“散朝……江首辅来御书房一趟。”时晏之一声令下,朝臣便鱼贯而出,大多都是拉帮结派的,只有江衡光独自走在末尾,在其他人走远后才转身前往御书房。
一般人都会因此心里有落差感,但江衡光不是一般人。
虽然旁边时不时有扎堆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但江衡光始终保持着一副高风亮节、傲骨卓绝的样子,再配上他这副好皮囊,实在是鹤立鸡群,不可能不注意他。
要说有没有人拉拢江衡光,最初当然是有的,毕竟一个风光霁月的首辅,在民众声望极高,怎么看都是党羽的最好代言人,有数不胜数的人递给他橄榄枝,但都被他拒绝了。
从那一天开始,江衡光从“风光霁月”变成了“高岭之花”,自带冻死人的气场,高冷疏离,仿若与世隔绝。
……
江衡光刚走到御书房门口,透过朱红漆色的门窗,一股馥郁的香味飘了出来,很香,像是在茉莉香里融合了薄荷的清冽一样,但他叫不出来名字。
这股香味里混杂着清苦的中药味儿,药味儿很淡,混在香里面不是很容易被闻到。
因为江衡光做官之前是医药世家,从小就和中药材打交道,所以即使用香味掩盖住这股药味儿,但江衡光还是能在空气中捕捉到这不易察觉的苦味儿。
江衡光闻到药味儿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原本要走进御书房的脚步也跟着停下来。
这里怎么会有股药味儿呢?江衡光抬眸看了眼头顶的牌匾,想到里面的人是时晏之,联想起刚才朝堂上时晏之的表现——神情恹恹的、眉眼间带着倦意,心里有了猜测。
这么想着,江衡光没有进去,而是抬脚去了相反的方向——太医院和尚食局。
……
下了朝,时晏之换下龙袍,穿戴略显简约,只是一件玄色长袍,长袍上的麒麟是用鎏金色针线绣的,材质、面料是雪纺的,需要城中最上乘的裁缝花费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制成,而上等的裁缝都在寸土寸金的万花阁。
在等待江衡光的时候,时晏之坐在紫金楠木的太师椅上,本想伸手拿笔写点什么,却因为时不时咳嗽引发的胸腔振动,不得不停下动作,握拳附在唇边,减缓病菌传播到空气的速度。
这时,时晏之感受到身上突然覆盖着一件毛绒的大氅,侧过头一看,灰色的。
再抬眸一望,裘思德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侧,书桌上不知何时摆放着一碗中药,汤面是暗红色的,柔声道:“陛下,天色渐凉,您该保重龙体。陛下天生就比常人体弱,自然要更谨慎些,加之您尚且没有子嗣,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皇位就旁落了。”
明明裘思德的每一句话都是充满关心的话语,语调也是温柔的,但时晏之心中就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毕竟那张阴柔的面孔配上又冷又腻的声音真的很诡异,如同掰开死了多年的尸体、一看全都是食骨之蛆一样,让人不由得心惊肉跳。
时晏之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装出君臣和睦的样子:“这些年真是麻烦你提醒孤吃药。”
说着,他端起瓷碗,在裘思德的注视下准备喝下去,却意外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并没有抬头,而是一边喝药一边询问裘思德:“宫中换香料了吗?”
“是的,陛下,这是今年斓州新研究出来的香,特意上供给您享用,您喜欢吗?”裘思德热切的眼神似乎要贴在时晏之背上,小心翼翼中透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还不错。”时晏之对香没什么鉴赏度,觉得好闻就点了点头,仿佛不知道别人的喜怒哀乐、是生是死掌握在他手中,喝药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终于抬眸对上裘思德狂热的眼神,顿了顿,心速加快地询问,“对了,江首辅……怎么还没来?”
时晏之:这人不应该是对主角受才这个眼神吗?怎么对他这个渣攻也是这么变态的眼神?难不成……他痛改前非,决定好好辅佐我?
嗯,一定是这样。
裘思德没有想时晏之是为什么看他,只是抱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当时晏之真看向他时,听到陌生男人的名字,裘思德脸上的笑容稍有些凝固:“您……您刚才说什么?”
“江……江首辅怎么还没来?”顶着对方阴戾的眼神,时晏之结巴两秒,试探性的重复了一遍。
时晏之:不是,裘思德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我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啊,要命了。
对啊,他才是皇帝啊,哪有太监管皇帝的?皇上不急太监急。时晏之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这样想着,时晏之嘲讽似的扬起唇角,眼底寒光尽显,即使面色苍白,说话的时候也依然中气十足,依旧是那个暴戾帝王:“裘思德,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对孤不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