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可笑
叶琮鄞没有躲开。
薛怀臻短短几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他多多少少有些分心,以至于面对薛怀臻的步步紧逼,他竟忘了躲开。
不曾远离的动作传递了错误的信号,薛怀臻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收了回去在裤腿上擦了擦。
勉强干净了些许的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衣袖。
他没能碰到。
叶琮鄞的手往后避了避,仅仅是一个极为微小的动作,却已足以表明拒绝的态度。
现在是下班时间,来来往往的路人并不少,一个外貌出众的华人与一个满脸是血的瘦弱男人的组合足以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叶琮鄞并不喜欢站在马路上接受路人看马戏团般的探究目光,他环顾四周,看见了不远处的咖啡店:“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说,那就到咖啡馆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明晃晃的嫌弃。
薛怀臻没有反驳,慢慢放下落了空的手,沉默着跟在叶琮鄞身后。
他没有浪费这点通行的时间,绞尽脑汁的思考,要用怎样的言语才能让叶琮鄞心软,要用什么样的可怜姿态才能换来怜悯。
薛怀臻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精心设计出来的戏目欺骗到人而感到愧疚——只要他能隐瞒一辈子、骗上一辈子,那他就不算是欺骗。
这片是典型的高档小区,周围的咖啡馆的装潢自然也不会太差,太阳已经彻底落幕,咖啡馆也接近打烊的时间,除了几个收拾前台的服务员不见旁人。
叶琮鄞要了个二楼的包厢,带着薛怀臻上了楼。
随着包厢的门关上,外头悠扬的歌声也被隔断,不算大的空间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在外头那样“情真意切”的表演的人,到了室内却变得“腼腆”起来,垂着头一言不发,仿佛睡着了般。
叶琮鄞并未催促,倒不是因为他有耐心和时间愿意陪薛怀臻耗费,只是他想着家里的人,埋着头发消息。
[y]:醒了吗?
[y]:我出去买晚饭了,大概晚点回来。
宋淮意并没有回复,他也不奇怪,估摸着累坏了的恋人还在呼呼大睡。
这么想着,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泄露出一丝柔和来。
然而,一抬眸,那点浅淡的笑意便立即烟消云散,只剩下满目的冷意。
“我的时间不多,”叶琮鄞敲了敲玻璃桌,这个行为算不上礼貌,但对于薛怀臻而言,他的确也没有必要花力气去维护表面的礼节。
“如果你在外头发疯就是为了这在这儿沉默不语的话,我不奉陪。”
薛怀臻也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先落在了叶琮鄞修长的手指上,然后一点点上移,最终在那张自他生理开始发育就常常出现在他梦中的脸上。
“琮鄞……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人渣?”
叶琮鄞没有回答,就连眼神都吝啬给出半点波澜。
在这样的氛围中,无声就是最好的回答。
薛怀臻扯了扯唇角,笑了起来:“是啊,我承认,我有罪,可是宋淮意呢?”
“你就那么相信他?真的以为他是什么无辜的小白花,是个值得你喜欢的人吗?!”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激动起来,若不是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说不定会控制不住地站起来嘶吼。
充斥着恶意的话落入耳中,叶琮鄞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薛怀臻口中的人与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有点不耐烦了。
迄今为止,薛怀臻的所有话都是毫无意义的情绪宣泄,半点不值得放在心上。
家里还有人在等他,他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样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即便他大概的确知道很多东西。
“你应该知道吧?我们都是故事里的人,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薛怀臻慢吞吞地说着,到了最后几个字,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仿佛随时都会再次落下泪来。
如果不是早知道,剧情并不能直接操控人的所作所为,叶琮鄞大概真的会可怜薛怀臻。
只是他知道的比薛怀臻想象的多很多,导致这些“情真意切”的剖析全成了惹人发笑的笑话。
叶琮鄞不合时宜地想,比起画画,薛怀臻好像更适合去演戏,说不定他会比宿桦年更适合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薛怀臻不知道叶琮鄞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是怎么告诉你的?说你和他是一路人?还是说他和我们不一样?”
他什么都没说。
藏着、瞒着,总是在某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揣揣不安的情绪。
叶琮鄞心里想着,却没有任何要告诉薛怀臻的意思。
“你不知道吧,这个故事,宋淮意才是最大的赢家,他才是这个故事真正的中心。”
万人嫌是万人迷的陪衬,可当一个故事中有多个万人迷的时候,又该如何凸显出与众不同呢?
那当然是让其余人都给那个最重要的人作配。
薛怀臻过去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毕竟不论是叶琮新还是宿桦年,都不过是一无所知的蠢蛋,不像他,早就知道未来的走向,清楚的晓得每个人最后的成就与荣誉。
可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
他不是那个最特殊的人。
宋淮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