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真正的恶魔
男子突然停止了啕哭，躺进了女鬼的怀里。女鬼的长发遮住了男子的脸，一双苍白枯手像枯藤一样环绕着男子。女鬼似乎把头搁在男子的头上，继续发出凄哀的哭声。过了一会，她的头左右摇晃，像是在……在啃食男子。
许明猛地意识到这点，用力撅断挡在面前的树枝。啪一声脆响，果然引起了女鬼的注意。女鬼猛地抬起头来，显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一双红肿得充血的眼睛。
女鬼突然松开了手。男子像一袋快要生虫的面粉一样沉闷地歪在地上。女鬼忽一下飘起，脚尖点地地朝许明扑来。
许明转身就跑。
跑了一阵后，转过身去，发现女鬼不见了。他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女鬼。这时，他想起了收集卡牌，打算回去找女鬼——可是树林全是一样，没有阳光和路径，更无从辨别方向。
他只好凭着感觉往回走，不久，他听到树林里传来脚踩枯枝的咔嚓声，接着猛地看到树林里出现了三个人。
那三个人先于许明前站住了，三双眼睛，双双狠厉阴冷，如刀子一样割在许明脸上。
许明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钱大刚、何勇、王凯三人，眼前浮现他在死前扣出去的三颗子弹，真没想到一发一个准。他心里百味交杂，唯物主义的他可没想到死后还要继续跟被自己打死的恶棍斗。
“许王八蛋！你还我们命来！”钱大刚吼道，赫赫有风地冲过来。
黄毛何勇和飞机头的王凯也紧随其后。
许明急忙往一边滑去，正要转踵跑时，一记拳头挥了过来。他身子本能地一倾，抓住了那个拳头，还未等他使劲，猛感到腰下挨了重重地一击，几乎是同时，背后又是一个猛锤。
寡不敌众，许明跪在地上，刚抬头，便见一只脚飞过来，正好踢在下巴上。许明倒在枯丛里，喷出血，感到自己像条垂死的狗一样任人踢来踹去，速度之迅猛，连哀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忽然，钱大刚他们停下了，许明身子一阵阵抽畜，血从嘴里喷涌，染红了一片枯丛。稍后，他听到一阵哀凄的哭声。
这哭声像钢刀一样，在撕割着许明的身体，撕刮着他的五脏六肺，使他更加痛不欲生。就像遭受凌迟，被人割了几处的肉，接着又是一刀刀，一刀刀，不知何时是尽头。
他陷入昏迷时，却又清醒过来，再次感受着痛不欲生。但这一次，他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嚎哭。
许明艰难地扭过头去，见王凯和何勇跪在女鬼面前仰着脸痛哭流涕。女鬼一只手搂着何勇，一只手绕着王凯，伸出青蛙一般的长舌头交替的在两个人的脸上一道道地舔舐，舔着两个人的泪涕。
许明咔嚓地把脖子稍稍扭了一下——只是轻微地扭动，就牵扯全身的神经一阵颤痛——只见钱大刚一脸嫌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女鬼的哭声并没有触动他的心，反而让他的神情愈显阴暗，目光更加阴鸷。
忽然，他飞过去，一脚踹中了女鬼。
女鬼顿时尖叫，飞出去，摔在了地上。
女鬼的尖声像标枪一样猛地扎进许明的心脏。许明晕了过去。但仅仅是一秒，他又醒了过来，见钱大刚拽着女鬼的头发猛打。
何勇和王凯手慌脚乱地拉拽钱大刚。终于，女鬼挣脱了钱大刚，尖叫得逃进树林。钱大刚猛地甩过头来，满脸紫红，眼睛充血，一如真正的恶魔。
他一脚踹在许明的胸口，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小刀，他狞笑地弯下腰，将刀尖抵在许明的下颌。
许明感到刀尖刺进了皮肤，冰冷感抵得他整个身体炸痛。
“你不是认为只有我这种人才会下地狱吗？”钱大刚说着，将刀刃往上一顶。听着许明不由发出的粗重的呻吟，他斜嘴笑了起来，“不知许警官你对地狱了解多少呢？应该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吧？是个人都知道地狱是灵魂永无止境受苦的地方。西方的地狱只有一层，咱们中国的地狱他妈的有十八层。你说狠不狠啊？啊！”
钱大刚呲着牙，将刀尖狠厉地刺了进去。
许明身体一阵痉孪，尖叫起来。
钱大刚凌厉地拔出刀，看着血从许明的下颌喷涌出来，瞬间染红了衣服。这个样子，要是在阳间，早断气了。然而，这是在阴间啊。
“现在了解了吧？许警官，灵魂是不灭的，是生生不息的，这就意味着灵魂即使被剁成肉酱，也不会消失，它会不停的复原，然后不停地被剁剁剁。”
钱大刚继续说：“不如剜下你的眼珠看看，看看灵魂是怎么复原的吧？你们警察不是最讲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吗？“
许明睁大眼睛，用尽全身的气力，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他双手猛地抬了起来，抓住了钱大刚握着刀子的手腕。
刀尖几乎触着他的眼球。
“在阎王的眼皮底下作恶，你不怕一年后罪孽加倍！”许明扯着嗓子，他声音抖动，血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迷路鬼没告诉你吗？我们可以做任何选择。”钱大刚冷哼地说。
“就像生前，你选择贩毒，选择杀人，选择践踏法律。对吧？”许明逼视着钱大刚凶狠的眼睛。
“大哥，还是……还是不要这么冲动。”王凯有些畏缩了。
“是啊，大哥，在阎王境内，我们还是尽量不要那么暴躁。”何勇也心生起畏惧。
钱大刚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已经收敛了几分狠戾。许明感到钱大刚握着刀子的手劲也软了些许。
忽然，钱大刚脸上再度浮起冷笑。“许警官，为了死在你手里的好汉，难道你不该受一点折磨吗？折磨有利于洗尽灵魂。应该是这样的吧？不然阎王为什么要设立恐怖刑具折磨有罪的灵魂？”
许明打了个寒颤。
“你不想问问我是谁出卖了你，是谁把你的警察资料曝给了老大吗？”
“是谁？”他强忍着捶心的痛苦问。
“你的资料落在了老大的手里。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警界高层内有我们的人，二是老大花重金让境外黑客攻破了公安系统。你觉得是哪种可能呢？
“许老弟，当我得知你是警察时，有那么一刻我无法接受这是事实，我认为是有人陷害你。我真的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此生的知己。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过往皆是作戏。我的心很痛，痛得比刀刃还冷！”
钱大刚的手猛然往下一拽，将刀子捅进了许明的心脏。
许明瞬间休克了过去，但很快又醒来，看到钱大刚扭曲狞笑的脸。
“许警官，你的戏演得真他娘的不错！下辈子投奔美帝吧，包揽奥斯卡大奖！”钱大刚咆哮着，握着刀柄的手使劲地旋转。他前倾着身子，眼睛涨得通红，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向刀柄。
许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哀嚎声传到了女鬼的耳朵里，女鬼打了个哆嗦，朝着哀嚎声望去，然后一个倏忽，消失了。不远处，蜷缩在枯丛里哽泣的男子被这惨绝人寰的嚎叫惊回了神。
他睁大眼睛，东张西望，似乎什么也记不得。几秒钟后，他想起这里是地狱，想着那尖叫声一定是哪个狱场里受刑的灵魂发出来的。他慌忙跑起来，跌跌撞撞，几度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