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就是个大傻子
三年前的苏棠揣着肚子里的孩子，遍体鳞伤地离开了金城，从此把裴喻舟的事情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不去想，不去关心。
当听到醉酒的裴喻舟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他才知道君子彦已经去世了，就在当年他出车祸的同一天，那个惊才绝艳的钢琴家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失去了心跳。
苏棠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震惊，有意外，有惋惜，也有迷茫，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身旁眼圈发红的男人，喉结轻微攒着，片刻后听到了自己平静中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都告诉我。”
大抵是喝醉酒了，裴喻舟紧紧地把青年搂在怀里，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埋藏在心底里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和悔恨。
虽然男人说话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思维也有些混乱，但苏棠还是听懂了前因后果，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在噼里啪啦作响，最终归于平静。
“呜……熊宝宝，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我就是个孬种，我就是人渣，辜负了阿彦又伤害了你。”
一向沉稳平静的男人此时满眼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打湿了苏棠的衣服，男人大手搂着青年的腰背，趴在青年的肩头。
青年一动不动，双手就那么直直地垂着，没有反抗也没有主动抱着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着莫名的情绪，突然攥了拳头。
他终于知道当年裴喻舟跟他分手了之后，为什么在他家楼下还能看见男人的身影，在那昏暗的路灯下，男人站在那里，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夜。
男人是通过窗户在看自己。
苏棠深呼吸一口气，将脑子里凌乱的思绪整理了一番，他侧目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男人，清浅的嗓音里带了些许怒气还有无奈：“当年，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你觉得我会不理解你？”
当年的苏棠还是个怯弱的小孩儿，把裴喻舟当在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软软糯糯的小朋友乖巧得不像话，裴喻舟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男人把真相说出来，他一定会理解的，甚至会安静地退出。
他不想给自己最爱的男人添麻烦，也不想让男人为难，他不想当个累赘。
关于这一点，裴喻舟也是知道的，但当时他已经做错了第一步，接下来做的每一步都是错的，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因为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已经不在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裴喻舟赤红着一双眼眸，突然抬手不停地往自己脸上扇耳光，清脆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伴随着男人痛苦哽咽的声音。
“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棠棠，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梦里你怀着孩子，用那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我，纵身跳进了悬崖里……”
“我知道……知道你在惩罚我，有时候我就在想，要不我去陪你算了，那样就不用煎熬了，那样就解脱了……”
在听到男人的话后，苏棠的心里一紧，就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脏，胸腔里传来窒息的感觉，他用力攥住了男人的手腕，制止了男人扇耳光的动作。
“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算你死了也挽回不了什么，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苏棠的眼睛也已经红了，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
裴喻舟抬手放在青年的脸颊上，颤抖地抚摸着，他怔怔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死的，苏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苏棠：“裴喻舟，你就是个大傻子。”
苏棠：“我也是……”
――
苏棠开车将裴喻舟送回了海边的别墅里，经过刚才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男人已经安静了下来。
苏棠从他兜里找到了别墅大门的钥匙，艰难地扶着他回了房间，帮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又用热水擦拭了一遍身体。
男人的身体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换好了衣服后，苏棠再用冰袋帮男人敷那扇得红肿的脸颊，又找来药箱清理了他脸上受伤的地方，细心地贴上了创可贴。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正欲转身出去，手腕突然被人给拽住了，裴喻舟已经睡着了，但还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手，轻声呢喃着让他别走。
苏棠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沉默地躺在了裴喻舟旁边，男人立刻往他这边侧着身体，伸出结实的胳膊搂住了青年的腰，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呼吸之间都是裴喻舟身上的气息，苏棠的身体微微僵硬，不由扭头看着身旁的男人，目光仔细地打量着他俊美的五官，抬手放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描摹着。
片刻之后，他的手愣在了半空中，似乎意识到这种行为很不对劲儿，但是不由他多思考，裴喻舟整个人都缠了过来，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苏棠放弃了挣扎，给苏林深发了条信息说他有事不回去了，然后就睁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到了半夜才熬不住睡着了。
就在隔壁的别墅里，也有一个人睡不着，苏林深从凌骁的房间里逃出来后，就冲回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洗了个冷水澡，才让自己的身体降了温度，但……
苏林深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跳得还是很快，但这里……是滚烫的。
他没有跟凌骁到最后一步，在关键时刻把人推开落荒而逃了，他不是个保守的人，但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就把自己的人交代出去了。
他跟凌骁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一步。
自从上次在酒店，凌骁莫名其妙地亲了他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不对劲儿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完全把苏棠当成了弟弟，不再有非分之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凌骁这个令人讨厌的男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