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第六十八章梵城众生

第068章第六十八章梵城众生

收拾好的白鹿和巴图尔也退了房,往街上走去。发现淦城的小家伙说的果然没错，梵城的情况要比淦城严重的多。

整个街道上几乎没有闲逛的人，仅有的一些人也都行色匆匆，紧蹙着眉头,面色难看。

而且这类人的目标都很明确,要不就是粮店、要不就是一些必需品的店铺，看着看着,白鹿和巴图尔也明白过来,估计这座城里所有的活动都是围绕着近日的征兵征粮进行的。

这时,从街的远处走来了几个格格不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壮实的汉子,从黝黑的皮肤和朴素的穿着可以轻易看出他们应该是地里刨食的农民。

此时两人的肩上各扛着一个鼓囊囊的大麻袋，一边快速的赶路，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后面跟着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年男子也是晒得黢黑，背已经有点佝偻了，但人很精神,背着手沉默的跟着前面两个大汉的脚步。

走在他身边的老妇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茍,一身靛蓝色的衣服收拾的干净整洁,一条臂弯里挎着个篮子，上面用一块蓝布蒙着,另一只手牢牢的护在筐子前侧,同样干瘦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悦。

当这一行人走过时,街上的人都会沉默的望着,脸上是愁苦的表情，但眼中却是浓的快要溢出来的羡慕。

这样的情况让背麻袋的两个年轻人更紧张起来,回头叫了声爹娘，就又加快了脚步。身后跟着的老夫妻也忙不叠的倒腾着双腿，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白鹿挤了挤身旁的巴图尔，一人一马远远的跟了过去。

没走一会儿转过了一条街，白鹿发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和这家人一样的装扮，要不扛着大麻袋，要不担着扁担，白鹿猜测这都是他们要上交的粮食。

也很少有一个人出来的，多是几个人结伴而行，即便是在街上碰见了，也远远地隔着距离，各自防备的看向对方。

在这样的气氛中，背了一身货物牵着马的巴图尔就显得格外显眼，人们多是防备的看过来，然后远远的绕开。

幸好这段路的距离不是很长，很快就到了路的尽头，那里有一块广阔的空地，上面密密麻麻的排了好几列长队。

身旁一路走来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各自找了一队排了起来，周围几条通往广场的街道上，还陆陆续续有背着粮食的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白鹿和巴图尔找了个地方停下了脚步，好奇的往前面看去，发现每支队伍前面都有三四个士兵，一个坐在桌前拿着纸笔负责记录，剩下的几个则是擡着大杠称给粮食称重。

此时的一支队伍前正发生着令人气愤的一幕，来交粮的是一对父子，看那杠杆高高翘起，明显是称已经够了，但是称重的士兵却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粮食有点不够啊。”

年轻的儿子当即黑着脸问道：

“哪里不够，这可是一石还多的粮食呢！”

这句问话显然惹怒了称粮的士兵，只见士兵嗤笑了一声，然后重重一脚踢在了装粮的袋子上，白花花的粮食瞬间倾泻出来：

“我说不够就是不够，怎么，要不要现在给你再称称！”

年轻的儿子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就想上前，那士兵根本不怕，反而笑着扬起了头，周围几队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神情危险的看了过来。

正在这时，跟在一旁的干瘦父亲突然上前来一步，哈着腰紧紧握住了发火士兵垂在身侧的手，嘴里颤抖着说道：

“军爷您莫怪，您莫怪，是我们乡下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我们一回。”

发火的士兵又是一阵轻笑，抽出被老汉握住的手，边挑衅的看向年轻汉子，边颠了颠手中老汉塞来的钱袋子。最后随意的说道：

“行了，把地上收拾干净，去那边报名字吧。”

年轻的儿子显然也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坏了事，安慰的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背，就沉默的蹲下身去捡起了粮食。

而一旁的士兵早已将钱袋子揣入了怀里，开始了下一轮的要挟，白鹿看着，这几支队伍无一例外都是如此，唯一的差别估计就是主动和被动罢了。

很快，就轮到了白鹿最初看到的老夫妇和两个儿子的那一家。两个儿子刚把粮食勾到秤钩上，这边老妇人就掀开篮子上盖的布子，小心陪笑着将手中的篮子往前递了递：

“军爷劳累一天辛苦了，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烙了几个肉饼，还有两壶浊酒，您赏脸，将就着吃一点。”

称粮的士兵低头看了一眼，也是笑，那种漫不经心又轻蔑的笑容看的老妇人心头一紧，身旁的老汉也忍不住捏紧了手。

但好在最后士兵还是伸手接过了篮子，眼见着称头高高翘起，才轻飘飘的说了句：

“领条子去吧！”

一家四口脸上的喜悦再也压抑不住，老夫妻两个连连点头哈腰，一连串的“谢谢军爷”，最后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走到桌前，报上自家的详细地址，然后领到了一张“张家村多少多少户交粮一石”的条子。

拿到条子的老汉立刻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布，颤抖着将纸条一层一层小心翼翼的裹起来，珍惜万分的揣进怀里，然后一家人对视一眼，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喜气洋洋的往家走去。

有了这张轻飘飘的纸条，他们就能留住一个活生生的儿子了。两个儿子，放哪一个上战场都会要了他们的老命啊。现在好了，一家人终于能齐齐整整的回家去了。

正当白鹿和巴图尔在这边看的心中沉默时，梵城的一条小巷里，刚从粮店出来的戚锐正背着两斗米往家赶去，少年人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光彩。

他已经17了，年龄早超了征兵的岁数，这些天夜夜去码头搬黑货，挣些快钱，总算在征兵的截止日期前凑够了最后两斗粮。

有了这两斗粮，他就能安心的陪在娘和妹妹身边，不用上战场了。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往家赶去，昨天又是一夜没回去，娘和妹妹该担心了。

转过了几个巷口，戚锐最后停在了一扇木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门里很快传来一声带着紧张的软糯声音：

“是谁？”

“是我，悦儿，哥哥回来了。”

下一秒，木门就在眼前悄然打开，门里是个难得穿着嫩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大眼睛小嘴巴，小巧的鼻子配上白嫩嫩的小脸，如花一般的娇嫩美丽，正是戚锐的妹妹戚悦儿。

戚悦儿看到是哥哥回来，脸上已是露出喜色，等看到哥哥背上背着的袋子，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声的问道：

“哥哥，可是凑够了？”

戚锐笑着点了点头，就拉着喜得眼眶都红了的妹妹往家里走去，薄薄的木门也轻轻阖了起来。